第129章 索然無味

那是最後一個挽救東奧雷王國的機會。

這十年來, 菲爾德一直這樣堅信著——

如果當時的德克斯特沒有擋在他們的身前,如果他的動作再快一點、能力再強一點,如果他從未怨天尤人荒廢過時光, 如果他用心開發過自己的使徒能力, 如果……如果早知道這一天, 如果世上真的有“如果”, 那麽他就能夠救下他的父親,救下那個以一人之力試圖救王國於將傾的英雄!

但世上沒有如果。

過去的事不會重來,倒下的王國難以起復。

這麽多年來, 菲爾德一直記得朱爾斯砍下他父親頭顱的那一刻,記得朱爾斯因全力出劍而猙獰的臉,記得從那一縷從祭台飛濺至自己臉頰的滾燙鮮血。

他還記得德克斯特擋在他面前時令人作嘔的歉疚的臉,記得當刺目的“太陽”撕裂夜空,墜向大地時德克斯特塞給他的一枚戒指。

在那之後, 菲爾德因直視“太陽”而失明了整整一個月。

而在那一個月裏,菲爾德是靠著德克斯特留給他的這枚戒指才活下來的, 並且也是正是因為這枚戒指, 他才沒有死在那顆巨大的“太陽”下。

換而言之,菲爾德是靠著德克斯特的憐憫才活到今天。

但他永遠不會感激他。

永遠不會!

這一刻, 來自菲爾德悲憤的控訴,佐以熟悉而詳盡的細節, 最終化作了一個可怕的消息, 在他腦中掀起真相的滔天巨浪, 瞬間摧毀了德克斯特的心理防線,淹沒了他的理智。

德克斯特腦中一片空白, 幾乎難以思考下去, 一邊說著“這不可能”, 一邊卻不敢與菲爾德對峙,倉皇而逃。

菲爾德冷笑一聲,同樣在悲憤交加的情緒驅使下轉身離開教堂。

小小的教堂重歸寧靜。

易文君擡頭看著大開的教堂大門,看著不動聲色的如水月色,輕嘆一聲。

她轉過身來,望著被教堂供奉的無悲無喜的生命聖主的神像,以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喃喃輕語:

“生命之主……”

“你究竟去哪兒了?”

今夜無人入眠。

易文君懶得再回那個火柴盒一樣的宿舍,直接鎖了門,在小教堂內的書桌前坐下,準備湊合著過一夜算了,還能趁機翻翻書,好獲得一些基礎的消息,比如說生命教會的聖典,訓練營教材的進階讀本。

不得不說,在剛剛菲爾德那個可悲故事的映襯下,生命教會這厚厚一本熱情洋溢歌功頌德的馬屁,真是令諷刺之意幾乎化作實質,而那一句句晦澀拗口的對生命之主的贊頌,也變得像是小品一樣惹人發笑。

易文君托著下巴,手肘支在桌面,有一搭沒一搭地翻頁,本以為會一夜無眠的她竟不知不覺中睡了過去。

而在桌上,不知從何而來的微風吹過,將厚厚的生命聖典翻來翻去,最後停留在易文君最後看到的那一頁上。

[……聖主是我們唯一的主,祂賜予我們生命,賜予我們血肉,賜予我們繁衍生息的力量,賜予我們溝通世界的語言……]

[……祂從第三紀末的滅世之災中拯救了我們,並與我們立下永恒的誓約……]

[祂起誓,於是我們也與祂起誓——從今往後,我們與主同在,我們與主永在,我們與主無處不在……]

第二天一早,易文君就迷迷糊糊驚醒了。

她不知道自己昨夜是什麽時候睡著的,不過經過一晚上的腰酸背痛後,全新的一天已經開始!

由於易文君有教官開小灶,身上已經沒有了學習任務,只剩下最後的“懲罰”任務,那就是打掃小教堂。

可小教堂既不大也不臟,哪裏用得著天天打掃,於是易文君轉了兩圈就離開了,準備進行今天的任務:找伊安,或者找共助會。

路上,課間,易文君閑逛時偶遇了某個面容親切的學長,並且對方非常自來熟地上來就跟她熱情攀談起來。

易文君心中有些糊塗,正想著這是不是傑西卡的“老熟人”時,面前這位學長卻話題一轉,道:“學妹,聽說你昨天晚上一直在打掃甚至沒有回宿舍?怎麽了?是遇到什麽困難了嗎?我有什麽可以幫助你的嗎?”

易文君心中驀然一動,裝作若有所思的樣子:“這麽說來……學長,我好像對你很眼熟……我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

學長微訝,然後爽朗笑了起來:“當然,我們當然見過,我跟你住在同一宿舍,就在三樓,你搬來宿舍的第一天還是我幫你搬的箱子,學妹你忘了?”

“哦——原來是這樣!”易文君若有所思,總算明白自己第一周目從舊宿舍搬走時,那道從三樓投來的目光是怎麽回事了。

那麽,接下來要探明的,就是這個家夥的身份了——

究竟是他個人對傑西卡另有目的,代表著某一方的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