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好一條狗

張友仁在牢裏不知呆了多久。

身體狀況比之前更差。

時不時便會有人將他帶出牢獄,在大殿上杖責一番。

人們戲謔散宜生撞柱標志著紂王上朝,他張友仁也不差。

張友仁身上遍及傷口,極端狼狽,他一直咬牙,一聲不吭。

他能忍。

一次又一次的責打,他從沒有說過話。

他會忍,但他不會求饒。

張友仁默默磨著一塊石頭,這是在牢中少有能消磨時間的方式。

也不知磨了多久,石塊被磨成了石片。

他撩起殘破的衣服,看了看大腿上的傷,這裏的皮肉,已經腐爛了。

早前隨從染疾時,他為了治病救人,研究過一些醫術,雖是沒能治好人,但多少知道了一些常識,腐肉留不得。

今天越王上朝,守將本要帶著張友仁上殿挨打,卻不想正巧看見張友仁拿起了石片,正自顧自剔除著大腿腐肉。

張友仁摸了摸胸口的玄鳥玉佩,摸一下就能稍稍安心一些。

他一點點地,在腿上磨著,將那混雜著膿血的腐肉一點點剔出。

守將瞳孔不斷收縮,只覺得頭皮發麻,渾身哆嗦個不停。

這特麽是什麽人啊?

守將看到張友仁大腿上露出的白骨,只覺得胃部一陣翻江倒海。

一邊一同來此準備帶人走的士兵,也驚恐得後退幾步。

而張友仁的大腿上已經開始湧出血液。

不過即便如此,張友仁今天還是得挨打,這是規矩。

守將將張友仁帶了出來,他不敢低頭,低頭就會看見那可怖的傷口。

士兵們踟躕上前,將張友仁綁縛起來。

大殿上的杖打一如既往,張友仁同樣一如既往的不吭聲,沒有慘呼,也沒有哀嚎。

忍著忍著,也就習慣了。

越王已經改好了詔書,看著張友仁的淒慘模樣,心中有一種病態的快感。

可惜唯獨沒有聽過慘呼,這人肯定是個啞巴,就是紂王故意派來給他出氣的。

“報!大王!急報!”

越王輕撫短須:“呈上來。”

既然是吉報,那麽必然是前線戰事已定,他已經是名副其實,能與大商抗衡的越王了。

打開奏疏,越往下看,越王的臉色越黑,直接將奏報大力一扔。

他猛的拍了拍桌案,桌案碎了,這是他特意找人打造的易碎型桌案,怒而碎案,氣勢磅礴。

“欺……欺人太甚!”

朝臣撿起奏報,大駭,竟是戰敗了,吳王竟然也和他們動了一樣的心思,帶兵占領越侯的土地,結果兩方人馬遇上,大戰一場,己方慘敗。

越王嘶吼道:“急報還是吉報都分不清嗎?拖下去,打!”

守將不明就裏,但他早就愛上了杖責的快感,打人很爽,便將傳令兵壓住,揮棒就打。

“嗯?”越王冷哼一聲:“將他也拿下,打!”

守將莫名其妙,他都升職為鎮殿將軍了,又沒犯啥事,怎麽突然挨打?

“打!”

越王又強調了一聲,便有侍衛將守將也拿下,開打。

守將與傳令兵的哀嚎聲傳徹大殿,不少人驚疑,這也太誇張了吧?打板子真有這麽疼?

張友仁時不時就得挨打,也沒見他叫出聲,你們怎麽叫得跟殺豬似的。

“來人,上菜!商使吃的菜!”

不一會兒,便有人上了菜。

不少朝臣以袖掩住鼻口,這是人吃的東西?

餿了不說,還有蟲子在裏頭爬動,隱隱約約還能聞到股尿騷味,便是街頭的潑皮閑漢也難以忍受。

“來!諸卿一起吃!”

越王下了王座,徑直走到張友仁面前,端起一碗餿了的粟米粥,張嘴便吃。

甚至還從中挑出了一只青蟲:“這蟲兒極是肥美,諸卿,還不一同入席?”

說著,便閉上眼吃下。

群臣錯愕不已,大王失心瘋了?

但只是懷疑了一會兒,便紛紛各自端起獸食,大快朵頤。

他們明白了。

前線戰事失利,還遭遇了吳王,不僅失去了本應能占領的土地,甚至還損兵折將。

等吳王完全占領新得的土地,自然會將目標放在實力大減的越王身上。

這時候所有人已經完全明白了,紂王哪是放來一個啞巴給他們出氣啊,分明是放了一劑毒藥!

這是一手從朝歌朝賀時就已經開始的毒計,驅吳吞越之策啊!

張友仁就是這驅吳吞越之策中的最後一手絕殺!

如今只有兩個選擇,要麽臣服紂王,以朝歌為依仗,對抗吳王,要麽臣服吳王。

臣服紂王,多半還能保有領地,畢竟朝歌離越地很遠,而且紂王正處於與諸侯對抗的局面,需要支持,這是雪中送炭。

臣服吳王,恐怕一切都完了,從占據越侯領地就能看出吳王的野心,能抵擋全據越地的誘惑?會對嘴邊的肥肉只看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