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舞池燈光比不過喻宜之喝過酒的唇瓣灼熱,漆月的耳尖滾燙。

喻宜之卻跟沒說過這句話似的,輕倚在漆月肩頭,隨著音樂擺蕩。

不是隨著此時酒吧裏喧鬧的音樂,而是跟著她自己心裏的旋律,那調子是緩的、柔的,讓人想起她們十九歲在舊筒子樓抵死纏綿的那些時刻。

月光、日光或黏膩的雨絲從窗口透進來,她們腳趾抵著腳趾,肌膚間是潮潤的汗。

那時她們就是這樣的節奏,帶著舒緩的愛意,去擁抱無數個明天。

一曲終了,喻宜之走出舞池。

人群擁擠,漆月護在喻宜之身後。

而旁邊的人喝多了,不小心碰了喻宜之一下。

漆月正要伸手,卻見喻宜之站得很穩,那人道歉,喻宜之淡然的點了一下頭。

漆月在她身後叫:“喻宜之。”

喻宜之回頭。

她們剛好走到舞池邊緣,一小束淡藍的光打在喻宜之臉上,本是冷調,卻柔化了喻宜之的眉眼,讓她像沐浴在有溫度的月光下,眸眼帶著馨然的暖意。

然後漆月發現,那無關於打在喻宜之臉上的燈光是什麽顏色,而在於——喻宜之正看著她。

那樣的眼神讓漆月篤信,無論她什麽時候在身後叫一聲,喻宜之總會回頭。

喻宜之看著她笑,她的唇角也不自覺挑起,問:“你到底醉沒醉?”

喻宜之的笑意就變得縹緲,眼尾狐狸一樣的往上挑:“你想我醉還是沒醉?”

兩人回到桌邊,日落還剩最後一點杯底,放得久了,綺幻的分層消失,像融化一切的夕陽,粉得極盡曖昧,在天邊大面積鋪開。

喻宜之端起來,那粉色的夕陽就往她脖子上飄。

漆月坐到她身邊,桌下膝蓋抵著她膝蓋,粗糙的牛仔褲和順滑的西褲曖昧的摩擦著,手上對著喻宜之胳膊拉了一下:“你還喝?”

喻宜之也不掙,就那樣任她拉著,偏著一點點頭,說不上什麽意味的看著她,一縷黑發垂下來,喻宜之輕輕一吹,低下頭,唇角勾勒出更甚的弧度。

她倆之間無需多言,漆月明白她在笑什麽。

不就笑剛才問過的那句話麽——“你想我醉還是沒醉?”

漆月把她胳膊放開了,她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站起來:“走吧。”

兩人到路邊打車,K市四季如春,模糊了季節的邊界,漆月看著喻宜之側臉,歲月卻在她臉上流淌的很分明,沉溺進去,又是一季的故事。

喻宜之的手機響,她接起來:“喂,方總。”

這時她聲音聽起來又無比冷靜而清醒,簡直像白天開會時一樣。

漆月雙手插兜,仰頭望著天邊月。

喻宜之說:“好的,我一會兒就發過來。”

掛了電話告訴漆月:“有份方案臨時有調整,我得去趟公司。”

漆月:……

合著剛才的酒是白喝的?

她有些氣悶,又不想叫喻宜之瞧出端倪:“哦,好吧。”

一輛車開過來,喻宜之招手,拉開車門上車,她插著兜站在路邊,輕輕踢路邊一顆小石子,一蹦兩蹦三蹦,撞到路邊的花壇又停下。

喻宜之打開車窗看著她:“你不陪我嗎?”

“我還以為這是女朋友應盡的義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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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漆月挺不喜歡晚上來這棟寫字樓的,有種被迫加班的感覺。

但電梯跳過了乘星的樓層,一點點往齊盛攀爬。

漆月問:“你們公司真的沒人了嗎?”

喻宜之臉上的薄緋被風吹散了點,站在電梯裏很像白日的女總監了。

但她說:“有人又怎麽了?”

兩人走進齊盛,除了喻宜之這個變態工作狂,果然沒人。

喻宜之對這裏熟悉,沒開燈,穿過大辦公室往自己的總監辦公室走。

“喂喻宜之,你對路熟,可我看不到……啊。”

話音未落,一只微涼的手牽住了她。

喻宜之牽著她在黑暗裏穿行,像兩尾暗夜溪流裏的魚。

走進總監辦公室,喻宜之一開燈,漆月反而不適應,眯了一下眼。

扭頭發現喻宜之在看她:“怎麽?”

喻宜之沒說話,伸手在她側臉上輕捏了一下:“貓似的。”

脫下西裝掛在衣架,又指了指沙發叫她:“坐啊。”

她自然不知道這沙發激發過喻宜之怎樣的肖想,坐上去。

喻宜之自己坐在辦公桌後,打開電腦,纖指在鍵盤上翩飛。

她的手真漂亮,敲鍵盤和彈鋼琴一樣好看。

大概漆月看得出神,喻宜之擡眸問:“會不會無聊?”

漆月搖頭。

喻宜之說:“你看動畫吧,我很快就好。”

“嗯,不急。”

漆月往後,仰靠在沙發背上。

她不想看動畫,剛才跟喻宜之一起喝了酒,此時酒意泛上來一點,是種令人愉快的微醺。

跟喻宜之待在一起怎麽會無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