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忘川撼海

在夜色中，那道光影並不算偉岸，面容籠罩在幽暗裏，更是看不真切。

他身上傳來的氣息，強大，但也僅此而已。

只是強大，甚至還未達到很強大的地步。

所以，這道身影的出現又有何意義，又能給當前局勢帶來什麽改變呢？

……

……

“公子，你還是忍不住了。”秦倚天聲音溫柔如水。

“嗯，想來想去，終究還是看不下去，所以便忍不住了。”陸青山點頭。

他低頭望向天河海下那不斷變大的“蒼龍”，想到了很多。

他想到了在不久之前，於天河城的城墻上，自己和這個世間最強大的人類有過一番對話。

在那番對話中，他知曉了天的狹隘與惡毒，知曉了天的霸道。

也知曉了，終有一天，他要走上一條名為“逆天”的道路。

但那一天，應該在很久之後才對。

在此之前，有個子高的人頂著。

比如像楚牧神那麽高的人。

只是，如果所有的事最後都會像預想的那樣進行的話，那這就不叫人生了。

這是一個很樸素的道理。

比如現在。

陸青山就選擇了站在了那些本該比他高的人之前。

因為他還想到了一些更久之前的畫面。

在忘川大江源頭的那座岱山之上，他與一柄作為黃泉界神器的長劍結契。

那柄劍，是鎮海之劍。

在南海，蛟龍島的上空，他與秦倚天牽手，主動墜入靈淵，進入長生鯨的小世界。

在小世界中，他與秦倚天結契，從此有了足以跨越無盡時空的羈絆。

同時，在那裏，他還獲得了來自長生鯨的饋贈與善意。

這些回憶，加上青蒼島那絕對無法盡數逃脫今日之劫的千千萬平民，共同組成了今日他站在這裏的理由。

……

轟隆隆！

又是一連串的海嘯之聲響起。

海面波濤洶湧。

陸青山身形屹立不動，身上的黑袍隨風獵獵舞動。

他那袍子上細繡的黑金蒼龍張牙舞爪，似要掙脫束縛而出，有一股酷烈而猙獰的味道。

天河海欲給這方海域裏的生靈帶來毀滅，試圖阻止它的三位尊號境修士已經敗下陣來。

然而，在這種關頭，卻有一個四劫境修士站了出來，試圖對抗天河海的意志？

這是對天河海的挑釁，更是對天地規則的褻瀆。

所以，天河海變得愈發波濤洶湧起來。

隨之而來的是，更加急速湧動的巖漿河流。

陸青山望著洶湧的海域，忽然搖了搖頭。

“你以天地規則壓人，戰無不勝，只是世間規則，可不止天地規則一種。”

“便如你之存在，也不是唯一。”

“今日，我便讓你看看另一種規則。”

陸青山說道。

然後，他把右手伸到空中攤開。

寒光閃爍。

有劍自虛空中飛出，落在陸青山那寬厚且好看的手掌裏，微微嗡鳴。

嗡鳴聲中，傳達的是按捺不住的激動與喜悅。

那劍古意盎然，冰藍如霜，神異如曉。

那劍來自黃泉界，來自一條與天河海一樣強大的大江。

那劍，名為忘川。

忘川是鎮海之劍。

天河海，是海。

這就是陸青山所掌握的規則。

以規則對抗規則。

這就是陸青山化不可能為可能之手段。

“分開。”他淡然道。

他的氣勢轟然崛起。

他的四周直接掀起了一場風暴，恐怖的天河海威壓對著陸青山壓去，似要阻止他的下一步動作。

但是忘川之意，即使是天河海威壓也無法將之淩壓，畢竟這不是整個天河海的威壓，只不過是這一片海域的。

“他竟然可以對抗天河海之規則！”風墨難以置信。

“不是對抗，是撼動。”陸青山輕聲道。

在天河海的威壓下，忘川劍身上釋放出無法形容的強大之意。

陸青山擡起手腕。

磅礴的偉力在忘川中湧出，哪怕千不存一，可依舊有鎮壓諸海之勢，讓這片海域凝聚的天河海威壓，都為之一震。

陸青山的行為，仿佛是激怒了天河海的意志。

於轟鳴之中，於驟起的風暴之中，這一片虛空中的威壓凝聚道理極致，對著陸青山壓去。

陸青山雙眼彌漫血絲。

即使只是天河海一分極為微薄的力量凝聚，即使有忘川之位格泯滅天河海之規則，可這股力量，依然帶給他極大的壓力。

畢竟，當前他的力量與天河海比起來，顯得實在太過微不足道。

陸青山的骨頭在哢哢作響。

他只是默默咬緊牙關，高高舉起忘川之劍。

這舉起的過程，就如同蓄勢，在將忘川擡高到了極致之後，青蒼城所有修士的目光都已然凝聚於忘川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