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那些年,我們一起逆的天(第4/5頁)

於是,天河修士們,前仆後繼,不論修為高低,紛紛沖了出去,擋在了羅睺前進的路徑上。

他們害怕,但他們依然選擇迎了上去。

因為,他們心中有一股氣。

大概,他們自己也很難想明白那股氣究竟是什麽。

但他們知道,自己如果在這時候不擋在陸青山身前,他們會瞧不起自己,就算苟活了下來,也會羞愧終生。

羞愧,是勇氣的來源。

面對死亡,天河修士竟是顯得那般急不可耐。

魂飛魄散,又有何懼。

同袍,在等著他們呢!

鮮血姿意橫流,不知不覺,染紅了一片海。

……

螻蟻的掙紮,並不會讓雄獅有任何觸動。

對羅睺而言,踩死這些螻蟻,不過是一腳和兩腳的差別,無趣到了極點。

這在羅睺眼中,就與先前陸青山那不知所謂的堅持一般,是世間最無意義的事情。

真的沒有意義嗎?

就算是他們對於羅睺而言只是螻蟻,一腳就能踩死一大片。

可是,只要能夠讓他多擡起一次腳,不就是意義所在嗎?

……

被三十六道雷電長矛釘在天河城墻之中,動彈不得的陸青山,在這一刻,發生了極微小的變化。

他的手指微微動了一下。

他身前所發生的一切,包括前仆後繼的人們與不斷爆開的血霧,都落入他漆黑的眼眸中。

那些血霧如血雨落入天河海,蕩開一輪輪漣漪,正如他此刻的心情一般。

海水是冷的,但血是熱的。

作為忘川劍主,陸青山能透過天河海感受的到那血的溫度。

說實話,陸青山從未覺得自己是對人族有什麽大恩惠,也從未期望過自己所做的一切能換來所謂的回報。

劍修所為,不過是心之所向。

所以,他也從未期望過,當自己失敗的時候,其它人能為他做些什麽。

畢竟敵人是魔聖,是天下無敵,是普通修士難以想象的強者。

在強大的羅睺面前,人族修士就像螻蟻一樣弱小,本就該如螻蟻一般,感到絕望,然後放棄。

說白了。

他從未要求別人要像“陸青山”一樣。

陸青山只有一個。

但是,一切都和他預想的不一樣。

在他與羅睺之間,出現了浩浩如汪洋的人族修士。

羅睺平靜前行,天河修士則是不斷向他撲去,然後死去。

然後就會有更多的天河修士沖出去。

就會有更多人死去。

他們甚至沒能碰到羅睺的衣角。

這甚至不能叫螳臂當車——螳螂好歹碰到了車輪。

叫飛蛾撲火更合適一些。

這個畫面看著很可笑。

但並不可笑。

在這種無法跨越的差距面前,人族修士所做的一切總結來說,就是送死二字。

當然,送死有點難聽,所以人們為此創造了一個意象要美妙許多的詞語。

赴死。

天河修士在赴死。

人族已經到了最危險的時候。

他們想要攔住羅睺。

所以他們選擇死在陸青山的身前,用自己的血肉之軀,為陸青山築起一座新的長城。

“真是太自大了。”陸青山自嘲想道,既在嘲笑自己的狂妄,又覺得快意。

雖然被釘錮在空中,他的心在這一刻從未有過的快意,“陸青山又有什麽了不起的?你憑什麽就覺得別人不能像你一樣?”

羅睺曾問他,有何意義?

這樣的堅持,有何意義?

這便是答案,這便是意義。

陸青山只覺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心中來回激蕩。

就像是火山中的巖漿,熾烈的流動著。

血水,正不斷地從他的身體中向外流淌。

……

羅睺的血是冷的,所以他可以無視成聖之前陸青山在黑甲域中的殺戮,甚至可以為了讓自己不寂寞而放棄血債血償,留陸青山一命,只要陸青山願意臣服於他。

所以,對於旁人的死亡,他都不會有半點不忍。

可今日人族之赴死,卻讓他不解。

這種赴死,魔族也可以做到。

但需要的是他的命令,赴死源於畏懼。

人族,卻是面對畏懼而赴死。

這讓他莫名的有些不滿,於是他譏笑道:

“勇氣可嘉,但天要滅你們人族,你們又能奈何?”

沒有人能回答羅睺的問題。

大多數人,都不知道天在這場漫長的道魔之戰中究竟扮演了怎樣的角色。

但人族剛出了位九劫劍仙,魔族便是誕生了有史以來第一位魔聖。

這麽看,似乎真是天要亡人族。

弱者的勇氣固然值得贊賞,但是強者的力量才是真正決定一切的東西。

沒人該知道怎麽回答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