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章 我們睡吧

臨海的漁村裏,酒鬼正在喝酒,教書匠剛剛教完兩個漁村裏的孩童識字,正在對著送了些雜魚過來的一名漁夫千恩萬謝。

當群星墜落之時,漁村裏突然響起了一陣驚呼。

漁村裏的人都朝著海面望去,有數道火光從空中墜落,拖著長長的焰尾和迷離的電光墜在海中。

突然之間,驚呼聲變成了萬分驚喜的叫聲,幾乎所有擁有漁船的人都飛快的奔向自己的漁船,整個漁村突然變得無比熱鬧起來。

天賜盛宴。

這些漁民都沒有在白天見過墜落的流星和隕石,更沒有見過帶著閃電墜落的隕石。

這些隕石墜落海面的同時,這些閃電直接就讓大片的魚群被電暈了,浮上海面。

他們看到海面上就像是浮滿了金磚和銀磚,明晃晃的一片,尤其許多浮到海面上的大魚,他們幾乎從未見過。

但按照他們的經驗,只要這些深海之中的魚浮上水面,是不可能再活蹦亂跳的還能鉆回深海了。

所以只有海浪能夠和他們爭搶這些魚群。

一艘艘漁船沖入鋪滿金色和銀色光澤的海面,不能下海的人們聚集在海灘上呐喊助威。

這個漁村裏所有的人都好像陷入了一場狂歡之中,但酒鬼和教書匠卻是呆呆的站立未動。

他們本身就不是捕魚者。

一個爛酒鬼,一個教書匠。

他們和這個漁村似乎格格不入,然而卻偏偏因為不知名的原因而困鎖這裏無數年。

不知道因何而存在,不知道何時而終結。

然而今日裏,當那些火光從空中墜落時,他們卻分明感到了一種異樣的變化。

無法用言語形容。

但他們可以感覺到有了很大的變化。

在如同潮水般的歡呼聲和呐喊聲裏,教書匠放下了一籃雜魚,爛酒鬼放下了手中的酒葫蘆。

兩個人不知不覺的走出了門,走到了一起。

“走麽?”

和很多年前的許多次嘗試一樣,教書匠看著爛酒鬼,問道。

酒鬼點了點頭,道:“走。”

他說出這一個字時,心臟卻不由得劇烈的跳動了起來。

他轉頭看向了在沙灘上呐喊助威看熱鬧的那個婆娘,他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決定不用特意再對她告別了。

如果和往常一樣,無論走多遠,當堅持不住睡著,等到醒來的時候,卻已經又回到這個漁村,那此時的告別也沒有任何的意義。

如果真的已經發生了截然不同的變化,如果他和教書匠已經能夠離開這個漁村,已經能夠去任何他和教書匠想要去的地方,那他當然可以回來,當然可以選擇告別,或者帶著她走。

兩個人大踏步的朝著漁村外走去,他們一直朝著前方,越走越快。

……

牧青丹凝視著身前的隕星。

當距離他最近的這顆隕星墜落,當他可以感知到這顆隕星的刹那,他便已經飛掠而起,追上了這顆墜落的隕星。

他飛上高處,出現在這顆隕星之前,然後隨著這顆隕星一起往下墜落。

他和這顆隕星保持著同樣的墜落速度,所以他和這顆隕星之間相對靜止,透過這顆隕星周圍不斷產生的火焰,他可以清晰的看清這顆隕星的模樣。

這顆隕星就像是一只巨大的官帽。

一個圓柱形的艙體,帶著兩片長長的耳朵。

在不斷的燃燒之中,兩片長長的耳朵首先焚毀,接著這個艙體不斷的扭曲變形,在墜地之前,就像是變成了一個發著藍光的扭曲罐子。

那名被他從九香橋擄走的中年婦人,也始終被他的遁光包裹,跟隨在他的身後。

很多時日過去,這名中年婦人即便知道了他是懸石洲昔日那極為出名的道子,但卻依舊無法相信他的說法。

她只是無比固執和恐懼的認為,牧青丹將她帶在身邊,一定有她所不能理解的目的。

一個人怎麽可能無視歲月更替而不變的蒼老呢?

那不是和天地同壽?

最為關鍵的是,一個人怎麽可能將自己都蒙在鼓裏,自己並不覺得自己是牧青丹說的那樣呢?

然而今日裏,當她在牧青丹的遁光包裹之中,看著這顆隕星的墜落時,她也和那遠在萬裏之外的漁村裏的酒鬼和教書匠一樣,突然覺得有些莫名的變化發生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的身體裏,就像是有一個無形的蛋殼突然破了。

不知為何,她突然覺得周圍的一切突然變得更加的真實。

哪怕是牧青丹的衣角,哪怕是周圍流動的風,都顯得比平時更加的真實。

更難以解釋的是,她好像不再固執的認為牧青丹絕對是騙自己。

她突然覺得,牧青丹說的事情很詭異,但牧青丹沒有騙自己,只是有某種力量,讓她好像陷入夢魘一般,看不清周圍的真實,包括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