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七十二章 殺神

咚!咚!咚!

一匹匹戰馬在火焰之中墜地,它們的身體敲擊著神都的地面,發出它們此生最後的聲音,也敲響了神都所有人心中的戰鼓。

所有從風沙般的煙塵中沖出的騎軍嘶吼著,馬上的騎者都用盡全力拋出了手中揮舞著的拋索。

拋索的兩端原本是重石,但此時這拋索的兩端卻被縛了白色的陶瓷酒罐。

這些酒罐叫做“白月明”。

對於此時的大唐和神都而言,這種酒罐裏面裝著的酒液屬於最新也最昂貴的事物。

在過往數年,大量的商隊和西域各國通商,西域各國得到驚人的貿易額,與此同時,各國也不斷派使團到神都,進貢各種特產。

在進貢的各種寶物之中,有一種酒分外的香,也分外的烈。

大唐的釀酒坊都十分好奇,很快便紛紛派出釀酒師學習到了這種用葡萄釀制蒸餾而成的烈酒的工藝。

所以鄭普觀一開始看到那些窖池之中渾濁的酒液,他腦海之中產生的不屑念頭是錯的。

這種時代的歷史對於他而言也太過久遠,他作為天網最初的知識體系之中,也並未輸入過這麽細節的知識,後來滅世之戰爆發,那種久遠時代的細微末節的東西,更是不可能存於世間。

那些窖池之中的渾濁酒液,的確不是烈酒。

但這不代表著此時的大唐沒有烈酒。

這些拋索兩端縛著的白色酒罐平日裏都放置在冰窖之中,等到售賣的時候再拿出來,而那些買得起的人還會再出些錢順便買些碎冰回去。碎冰和泉水,才能消解這種烈酒帶來的烈,才能使得血管之中的血液不像燃燒般那麽滾燙。

這種酒很昂貴,即便是朝中的那些達官貴人,也只有在逢年過節或是有重要客人招待時,才舍得買上一些品嘗。

但此時,這些從冰窖之中取出的珍貴烈酒,這些表面還凝著冰冷水珠白色酒罐,就像是毫不值錢的碎石一樣被這些騎軍拋飛出去。

冰冷的酒罐遭遇烈火,頓時炸裂。

甜美濃厚的酒香頓時如海浪般朝著四周席卷。

即便是遠處還身在煙塵之中的那些軍士,都嗅到了這種香氣,都仿佛瞬間置身於成熟季節的果園之中。

然而就在下一刹那,轟的一聲悶響。

所有這些潑灑出去的酒液,瞬間燃燒起來,化為透明的火焰。

火焰灼燒著已經焦黑的戰馬,香氣變成代表著死亡的刺鼻焦臭。

所有人都看著火焰之中的某處。

所有在火焰邊緣穿梭過去的騎軍,都很希望此時鄭普觀的身體也發出這種刺鼻焦臭,最終變成神都道路上的烙印,變成一杯焦土。

然而所有人卻又偏偏直覺,沒有這麽容易。

這些軍士,尤其是在戰場上廝殺很久的軍士,對於生死往往會有常人無法理解的直覺。

即便是橫屍遍野的戰場上,哪怕其中只是有幾名軍士在悄然爬起,這些人都會第一時間有所察覺。

一匹已經倒地燒得滋滋作響的戰馬突然站立起來。

一道魔鬼般的身影在馬腹下站立起來。

他就像是戴著一頂巨大的帽子一樣,直接頂起了這匹戰馬。

所有戰馬上的軍士和煙塵之中開始沖出的軍士渾身都止不住的有些顫抖起來。

但是他們的眼睛裏,卻隨即出現了星辰般的光芒。

因為他們看到戰馬下那道如同魔鬼般的身影也在顫抖,甚至在不斷的抽搐。

鄭普觀身上的衣袍早已被徹底燒盡,它只在鄭普觀的肌膚上留下一條條焦黑的痕跡。

他身上的肌膚上赤紅一片,布滿了無數晶瑩的水泡。

這些水泡有些在不斷長大,有些在潰爛。

那些未燃盡的磷火就像是星星點點的雜色石頭,嵌在他潰爛的肌膚和血肉之中。

痛!

所有的人看到這樣的畫面,都覺得很痛。

尤其那些嵌在他肌膚和血肉之中的磷火還在隱隱的燃燒。

所有的人也都知道事實上的確很痛,他們所有人都看得出鄭普觀身體的顫抖和抽搐,就是因為肉體無法承受的疼痛。

而這,也是他們眼中有光的原因。

若這世間有神,那便也有屠神的人!

血魔騎讓他們看到,就算不能直接殺死你,也要燒你一層皮。

咚!

戰鼓再起。

煙塵之中,斷墻之後,十面戰鼓同時敲響。

原本在煙塵之中緩行的十騎突然開始加速。

遠處的街巷之中響起許多不解的雜音。

只要能夠看見此時鄭普觀的人,都可以輕易的判斷出來此時的鄭普觀身受重創,在這種情形之下,便根本不能給對方喘息和恢復的時間。

但此時在火場周圍梭巡的騎軍至少有千騎,為何筆直的沖向這人的只有十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