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第2/3頁)

黑衣男人姿態放得更低,額頭貼上冰涼而昂貴的地板:“李仁立養在燕國國都的一家人已經悉數帶回,加上仆役共計一百七十九人,無關緊要之人還在路上,李仁立之妻與其子女被關在刑獄司水牢。”

“屬下無能。請陛下降罪。”

“……”

“擡頭。”

聽到秦隨的話,黑衣男人慢慢擡起了頭。

一道猙獰的疤痕從清秀的左臉貫穿,傷口處露出粉嫩的肉芽,看上去是最近才受的傷,而且並未妥善處理。

男人擡著頭,但視線仍是向下,並不直視秦隨。

天子的威嚴不可冒犯,更何況是他真心追隨的帝王。

哪怕秦隨賜他死罪,也是他罪該萬死,辜負了陛下的栽培。

高高在上的帝王似笑非笑:“看著朕。”

男人擡眼望去。

俊美的帝王身著黑色錦袍,其上用金線繡著五爪金龍和雲紋,在燈火的映照下閃爍著暗金色的光。他的五官線條銳利,眉眼深邃,狹長雙眸如墨,鼻梁高挺,薄唇噙著一抹散漫的笑意,給人的感覺卻是冷冽而危險。

帝王扔給他一樣東西。

“辦事不力,自行去暗閣領十鞭,三日之後去臨江查清楚臨江巡撫的案子。”

“退下吧。”

“……”

秦隨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宮燈一盞一盞地熄滅,殿內只剩男人還跪在原地。

他拿著手中上好的傷藥沉默良久,然後起身,氣息從殿內消失。

……

沈惟舟現在的情況不是很好。

不知道是有什麽要緊事,帶他來到秦國的人晝夜兼程,硬生生把一個月的路程縮短到十幾天。

上好的良馬在行路過程中換了一匹又一匹,駕車的人也換了一個又一個,沈惟舟觀察著驛站的數量和分布,暗暗心驚。

燕國境內,幾乎到處都是秦國的探子和暗哨,而秦國境內的驛站無論是選址還是資源,都稱得上一句令人望而生畏。

都說當今天下三國鼎立,以晉為首,秦國次之,燕國為最弱勢。

但以沈惟舟了解到的晉國的情況,要說比燕國強那確實如此,要說能壓一頭秦國……那不見得。

許是因為他“天算宗宗主親子”的身份,沈惟舟並沒有受到什麽冷遇和苛待,一路被平安帶到了秦國。

盡管秦國給他安排的是上好的馬車,但路上始終是難以休息好,再加上他體質本就虛弱,晝夜奔波之下,沈惟舟病了。

而且病得很厲害。

這是件好事。

沈惟舟幾乎是立刻就意識到自己可以用病做掩護,然後夜探秦王宮,摸清楚秦王宮的布局,好方便自己的後續計劃。

沒辦法,他現在毫無武功,如果是之前他倒是有底氣夜探秦王宮而不驚動任何人,但是現在……沈惟舟擡手,冰涼的指尖觸上溫熱的茶杯,眉眼間是一片倦色。

旁邊的小太監見狀立刻俯了俯身,很有眼色地恭敬道:“公子舟車勞頓,今日還請早些休息。”

“宮裏不比其他地方,這個時候太醫院已經宵禁了,公子要是身體有什麽不舒服,明日一早雜家去太醫院請袁太醫來一看。”

沈惟舟應景地輕咳兩聲,漂亮的臉上愈發蒼白,低低回了聲好。

小太監見沈惟舟這麽好伺候,原本浮於表面的恭敬頓時真誠了許多,邁著小步退了下去。

沈惟舟和小太監心知肚明,宵禁是真,請不來太醫是假。

哪有什麽太醫晚上不能出診的說法,若是秦隨召見,整個太醫院怕是連衣服都不穿就要從被窩裏爬出來。

只是現在小太監覺得沈惟舟沒這個價值而已。

在不知道秦隨對沈惟舟的態度之前,整個秦王宮對他都會是敷衍有余用心不足。一旦沈惟舟不得秦隨青睞,那給他請太醫就是多此一舉;就算沈惟舟走了狗屎運在秦隨那得了幾分臉面,小太監也可以推說是遵守宮規。

進可攻退可守,這宮裏的人都是一個比一個精,都不是什麽好相與的角色。

等到門口的動靜小下去之後,沈惟舟輕輕吹滅了蠟燭,整個拂雲軒頓時暗了下來。

現在出去還不是最佳時機,他故意弄出些自己已經睡下的動靜,然後坐在桌前,安靜地等著萬籟俱寂的時刻。

其實沈惟舟現在已經要燒糊塗了,他的喉嚨生疼,身上的體溫因為毒素低的要命,一張臉卻色若春曉,眼角眉梢都泛著微紅,襯得他愈發艷稠動人。

但越是這樣他被發現時就越不會惹人懷疑,人們只會覺得他是燒迷糊了去找太醫,不會覺得一個高燒的人還會懷著什麽別的心思在戒備森嚴的秦王宮亂走。

更何況他今日剛到秦王宮,無論是拂雲軒的宮人還是其他什麽人都對他不甚關注……今晚是最好的機會,千載難逢。

白衣太過顯眼,他換上一襲黑衣,等覺得時間差不多了的時候,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這個稍顯偏僻的宮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