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秦隨讓人開的藥裏有安眠的成分,沈惟舟本就困乏得緊,想說的話突然就懶得說了,就那麽沉沉睡了過去。

折騰半天,沈惟舟終於可以睡個安穩覺,不用再被突然而至的殺氣驚醒。

秦隨看著青年陷在枕中的面容,神色冷淡下來,但狹長鳳眸中到底是沒了剛剛那種攝人的殺意。

君無戲言,他確實是不準備殺他了。

不過……

月明星稀,紅燭垂淚。

燭火燃燒的聲音噼啪作響,秦隨低頭批閱著手中的奏折,俊美的臉上帶著一種刀鋒上磨礪而出的冷感,但細看上去又好像是一種漫不經心的慵懶,虛虛實實,讓人察覺不出深淺。

帶著暖色的光暈打在秦隨身上,安神香的香氣縈繞在整個室內,年輕的帝王給自己倒了杯熱茶,莫名生出一種歲月靜好的錯覺。

他半支著手,視線轉向離自己只有幾步之遙的床榻。

上面睡著一個人,而那個人剛剛主動親了他。

甚至秦隨都能聽見床上那人深深淺淺的呼吸聲,不太平穩,應該是做了什麽夢。

不知道安靜了多久,安神香快要燃盡的時候,秦隨終於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你說,他剛剛是為了□□朕,還是為了惡心朕一把?”

白承喧跪了半天,整個人都快要睜著眼睡過去,聞言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一張風流多情的臉上滿是無語:“陛下,您大晚上叫臣進宮就為了這?”

秦隨滿臉理所應當:“世人皆知白家幼子紈絝第一,曾放出豪言這世上就沒有他白承喧不明白的情愛,朕叫你過來,難不成是擾了愛卿清夢?”

這白承喧哪敢說個不字。

他自小與秦隨一起長大,小時候天天對秦隨呼來喝去,結果臨到如今小跟班成了皇帝,他堂堂白家三少爺成了名滿望京的紈絝。

看在小時候的交情上,秦隨確實是不會對他怎麽樣,但他那個尚書爹會啊!

想起上次給秦隨出餿主意被自家爹打的三天下不來床,白承喧頓時也不困了,苦著一張臉:“您這、這也不是情愛啊。”

秦隨微微挑眉:“嗯?”

“是是是,”白承喧火速改口,“依臣之見,這位公子雖然認識您才三天,但是必定對您一見傾心,為您的風姿所折服,為您送琴的情誼所感動,於是把自己洗幹凈送您床上……”

越說越離譜的白承喧看著秦隨的眼神慢慢啞火,果斷把自己後面的話都吞了回去,正正經經地問秦隨:“陛下怎麽看?”

秦隨怎麽看?

秦隨低低地笑了一下,只是眼底卻並不帶笑意。

“沒有無緣無故就刻骨的愛恨。”

他剛剛想殺了沈惟舟,沈惟舟毫無反抗之力,所以親了他,可能是□□,可能是想惡心他,又或者是其他,但不管怎麽說,都算是成功打消了他殺人的想法。

他不覺得沈惟舟會因為兩次幫忙就愛上自己,也清楚地知道自己現在對沈惟舟不過是有點興趣,甚至還遠遠稱不上一句喜歡。

“朕說過,朕很好奇為了他的目的,他會能做到哪一種地步。”

“宮中向來無聊,自打他來了倒是熱鬧起來了。”秦隨手指輕叩桌面,“真會惹麻煩。”

“算算日子燕國長公主一行人也該來了,但是還沒有什麽消息傳來,不太對。”

“告訴你爹一聲近些日子小心行事,回去睡吧。”

……

沈惟舟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身邊並無旁人。

他這一覺睡得很長,看看天色,秦隨別說睡覺,估計已經快要上完早朝了。

看一眼身側的床榻並沒有其他人睡過的痕跡,沈惟舟意味不明地輕笑一聲,起身下了床。

沒有再穿那身繁復而華麗的紅衣,沈惟舟看見床邊放置的一身玄黑錦緞雲織長袍,給自己套了上去。

很舒服,就是不太合身,但也不是不能穿。

因為剛睡醒懶得多想,沈惟舟根本沒有考慮這到底是不是給他準備的衣服。

或者就算他想到了也不會在乎,畢竟按常理來說,給帝王準備的衣服不是全新的那也是沒穿過幾次的。

沈惟舟沒那麽多講究。

當下最重要的不是衣服,一夜未進水又失血,他醒來就口渴的要命。

赤腳下地,熱源順著地毯一路湧上來,沈惟舟沒有猶豫太久,直接踩著地毯走出了裏間。

然後沈惟舟微微怔了一下。

他有點喜歡這個地方。

外殿大抵是秦隨平日裏辦公批閱的地方,布局很像書房,裝潢雅致清貴,沒有沈惟舟想象中的那種富庶氣息。

一張案幾擺在外殿正中偏後的位置,旁邊有幾盆翠竹,案幾上滿滿都是書卷和筆墨紙硯,幾個印章放在極為顯眼的地方。

書架上擺著滿滿當當的古籍,釉彩青瓷花瓶裏插著幾支臘梅,名家書畫被整整齊齊地擺放在一起,看得出是經常有人擦拭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