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第2/3頁)

所以秦隨知道的事沈惟舟不知道很正常,秦隨知道卻不告訴沈惟舟……也很正常。

青年就那麽看著他,不知在想些什麽,看上去在發呆,又像是在確定一些東西。

帶著涼意的日光照在他的眼角眉梢,給本就精致的容色鍍了一層金光,修長的脖頸露出,瓷白的肌膚被凍得泛出一點微紅,又長又密的睫翅像小刷子一樣,勾人得厲害。

他看上去並沒有多少威脅,甚至盛極的秾麗之下是一副病骨沉疴的身體,從他清瘦的手腕處就可見一二,好似一朵在風雨中搖搖欲墜的精致華美富貴花,根莖細弱,一掐就斷。

但偏偏了解他的人都知道,沈惟舟不是花。

他是一把劍。

一把能殺人的劍。

“……”

秦隨收斂思緒,回視沈惟舟,見他這副模樣沒有多說其他的話,也沒有解釋的意思,只是又陳述了一遍:“不去。”

沈惟舟擡眸,淡淡地應了一聲,沒再問下去。

秦隨注意到了這份來之莫名的情緒,應該說他對所有人的情緒都很敏感,輕而易舉地就能看穿旁人心中所想。

雖然在沈惟舟這裏時常猜不透對方想什麽,但看出美人高不高興還是很簡單的。

畢竟沈惟舟也很少在秦隨面前遮掩。

秦隨沒有把它放在心上,因為占據了他全身心的是其他的事,也正是秦隨不去揚州的理由。

——白承喧他們聯系上秦隨了。

那份密報由暗閣的人親手送到他手中,與此同時傳來的還有於瑞仁橫死和秦宮裏的消息。

秦隨走之前把所有事情安排得妥妥當當,自然也給自己留好了萬全後路。早在秦隨遇刺的那一晚,衛尋清聯系不到自家陛下,就已經明白要做好最壞打算——這次的赴江南是個局,而且是多方聯合布下要讓秦隨把命留在江南的局。

想起秦隨離宮前一夜兩人徹夜的長談,衛尋清冷著一張臉,叫來了身旁的將領。

“傳陛下口諭,”有些昏暗的燭火下,衛尋清的語氣晦澀而生硬,“陛下身體不適,臥床不起,請左相和蕭相出一人,代其監國。”

“如果二位相爺都推拒了該當如何?”

傳令的將領已經離開,衛尋清的對面,刑部尚書捋著胡子,手中端著盞泡好的君山銀針,笑得一臉意味深長。

衛尋清聞言眼皮都沒擡一下,目光冷肅,透著一股古板的執拗:“不會的。”

“陛下說了,他……會同意的。”

空氣中傳來幽幽一聲長嘆。

“……”

兩個時辰後,天色將明,一個小太監低眉順眼地進了府邸:“蕭相代陛下監國。”

屋內站了不少人,聽了這個消息後卻無人出聲,恍若未覺。站著的人不少都身著常服,看不出身份,動都不動一下,模樣像極了冰冷的雕塑。

衛尋清端坐於正位之上,原本是盯著面前已經冷透的茶,聞言竟扯扯唇角,浮現出一個冰冷的笑意。

要是系統在這裏的話,少不得要說一聲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狗皇帝真是像雲雲。

可惜無人擡頭,也無人看見,眾人只是聽見一聲低低的、甚至有些沉悶的——

“來了。”

——

白承喧派人送來的密報十分簡單。

【揚州有詐,速來蘇州,小心姬衡玉。】

雖然沒有詳細說明發生了什麽,但也足夠秦隨做出大概的判斷——姬衡玉在蘇州。

在揚州布下天羅地網,然後在蘇州操控全局,等著坐收漁利,且幹幹凈凈不沾染任何灰塵,這確實是姬衡玉的風格手段。

燕國七皇子和白承喧他們在一起,燕無雙在自己這兒安安穩穩地待著,兩名燕國皇室毫發無傷地在自己人手裏,那揚州想必出現什麽都只是吸引秦隨過去探看的幌子。

除了被刺殺那夜的酒不在預料之內,差點讓秦隨真的喪命,還有與沈惟舟有關的都多多少少出現了變數以外,目前的情況大體都在秦隨掌握之中,算不上能讓他被牽著鼻子走。

擒賊先擒王,比起只是一群小嘍啰的揚州,確實更應該先去一趟蘇州。更何況姬衡玉受了重傷,比之前更好得手,只要拿下姬衡玉,雲子衍一人獨木難支,他二人一亂,剩下的人不成氣候。

秦國內部那群蠢蠢欲動的廢物,秦隨還從來沒有放在心上過。

只是……

秦隨低眸看了一眼因為受涼而輕咳的沈惟舟,還是沒有把這些告訴他。

盡管這一路走來秦隨明白沈惟舟不是柔弱無助的菟絲花,但想到青年無數次在他面前吐血的模樣,帝王的眸中還是升起一絲戾氣,又很快平靜下去。

他是秦隨,有無數人會擋在他面前,為他鞠躬盡瘁,前赴後繼,乃至獻出自己的性命。

不需要再多一個沈惟舟。

對感情一竅不通的青澀帝君姑且把這理解成一種報恩和對待美好事物的占有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