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雲子衍的衣領處很快被血紅洇濕, 他揮手制止了想對沈惟舟動手的暗衛,依舊穩穩坐在原處:“你不敢動我。”

沈惟舟輕輕笑了一下:“為什麽?”

還能為什麽, 當然是因為人貪生怕死的本性……雲子衍嗤笑一聲, 正想出言,卻突然頓住。

他突然想起了他調查到的沈惟舟,那個沉寂之前的少年天才, 那份被陷害之後的幹脆利落, 那次揚州城內的以一敵百最後不知去向。

脖頸處傳來令人清醒的鈍痛,有溫熱的液體不斷順著流出,但還不至於讓雲子衍為之側目, 換句話說, 這是沈惟舟手下留情的結果。

“因為, 因為本世子的暗衛在, 雲家下一代掌權人若是出事,你出不了這個房間。”雲子衍話到嘴邊, 轉了又轉選擇了相對溫和的一個措辭。

他覺得他這樣已經夠給沈惟舟面子, 畢竟他說的是事實。

雲子衍的武功並沒有秦隨姬衡玉他們一樣高, 若真要說的話,他也不如沈惟舟,不管是以前的還是現在的, 最多也就是比盛空陽那個繡花枕頭高一點的存在。

身為雲家世子,他自小身邊就有雲家暗衛相護,這些保護他的人都是萬裏挑一的存在, 而且隨著他的年紀也就是對家族的重要程度提高, 跟在他身邊的人也越來越多。雲家的人也從來不會把自己置於險境。君子不立危墻之下, 這是所有雲家人都時刻銘記的一句話。

雲子衍沒把沈惟舟當“危墻”, 但即便如此, 他也帶了足夠多的人來寧陽王府。他這方面倒是沒開玩笑,如果沈惟舟敢動他的話,就算屋裏這五個人不是沈惟舟的一合之敵,沈惟舟也走不出寧陽王府。

大燕鄴昌,是他雲子衍的地盤。

沈惟舟聞言微微頷首,並沒有反駁雲子衍。

他把劍移開了一些,看上去像是服軟,也似妥協,總之身周的暗衛都松了一口氣,以為沈惟舟被自家世子說動,沒什麽要以下犯上的想法了,他們也放下刀來,聽從雲子衍的吩咐後退以示誠意。

雲子衍笑眯眯地看著面前的青年:“這樣才對嘛……”

後面的話沒來得及說出口,幾乎是瞬息之間,如朔雪般凜冽的長劍從雲子衍的胸口穿過,滾燙的鮮血噴濺而出,沾了幾滴在雲子衍的眼角。

刀從前後側方劈刺過來,沈惟舟一個旋身避開,抽出長劍擋住了從斜後方刺來的刀,又橫掃開幾柄系著白繩的飛鏢。

一系列動作如行雲流水般在瞬息之間完成,青年的紅衣在此刻顯得無比刺眼,那露出的細白手腕仿佛是對暗衛的嘲諷,但他們卻只能咬著牙忍下,不敢有絲毫異動。

無他,因為沈惟舟的劍又重新抵在了雲子衍的眼前。

是的,眼前。

雲子衍現在努力睜大著雙眼,細密的汗珠從額角流下,一只手捂著自己的胸口,鮮血不斷從指縫溢出,另一只手拼命朝暗衛打著手勢,告訴他們都不準動,也不要出聲。他的嘴唇顫抖著,臉色也變得蒼白起來,想說什麽卻又說不出,只覺鋒利的劍氣順著劍尖灌進了他的雙眼,讓他幾欲戰戰,眼前發昏。

沈惟舟見狀沒什麽反應,唇角輕扯了一下,似是嘲弄。半響,見雲子衍一副馬上要暈過去的模樣,這才溫和地開口:“雲子衍,或許你該明白一點。”

“做客是要得到主人家的允許才能來做客。不問自來不是懂規矩的行為,世家最重規矩,雲家世子應為各府各門表率,懂了嗎?”

“你既然知道我不是寧明歡,就也應該明白這世上沒有任何能牽制我的人。”沈惟舟神色冷淡,語氣卻像是在與老友喝茶談敘,“如果你要拿你平日的那副做派來支使我,那節哀的一定不是我。”

雲子衍不太敢說話,也不敢不說話,終於,他很小聲地憋出來一個“嗯”。

沈惟舟長睫微垂,遮住了眼底的那抹殺意,平靜地把劍放下。

雲子衍馬上踉蹌地後退幾步,半倒在一個暗衛身上,眼前已經因為失血過多開始發黑。

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呢,站在沈惟舟右側的一個暗衛就突然暴起,出刀快準狠地直朝沈惟舟脖頸而去,意欲斬首。

沈惟舟站在原地眼皮都不擡一下,以劍為刀,左手手腕微轉,就好像是做了一個收劍入鞘的動作,“叮——”的一聲響後,他手中那把漂亮長劍劃破了暗衛的喉嚨,又順著將另一個想動手的暗衛一劍斃命,動作間帶出幾分行雲流水般的瀟灑。

賞心悅目的一套連招,做的卻是殺人的勾當。

偏偏那個看上去全場最像花瓶的人還不當回事,殺了兩個人就跟吃飯喝水一樣簡單,而且平靜。

雲子衍制止了剩下的人動手。

“咳咳咳……打不過,別咳咳,別自取……自取其辱。”

見雲子衍說話了,沈惟舟也不再多看他們,隨手扯下一塊布帛開始擦拭長劍:“帶好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