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第2/4頁)

這次老者沉默了很長時間。

不知道是秦隨哪句話戳到了他的點,老者突然心甘情願地俯身一拜,語氣鄭重。

“好!草民賭了!”

“草民賭這條命,為草民的小徒弟和陛下賭一把,賭一個變數。”

“一個變數?”帝王玩味地笑笑,“允。”

如果真的有來世,那就讓來世的他看一看,這變數到底能變到什麽地步。

登台唱戲已經開腔,你方唱罷我登場,等到散場且再來看,究竟有多少人能聽到曲終。

——

秦都,望京。

巍峨深宮內,長廊庭弄,檐牙高啄,白日裏巧奪天工的盛景成了萬籟俱寂的夜中猛獸,黑漆漆不見四周的永壽宮在一片連綿的建築中顯得格外高大,也顯得格外猙獰。

一個眼角帶著細紋的女人提著一盞宮燈匆匆走過,穿過朱紅的宮門,掠過深碧的石板長階,來到了一處不甚起眼的偏殿前,低聲叫醒門口當值的兩名宮女:“醒醒!”

“給太後娘娘當值還敢犯瞌睡蟲,不要命了麽!”

兩名小宮女一個激靈,徹底清醒過來,借著宮燈的光線認出了面前之人是誰,著急忙慌地就要跪下求饒:“仲姑姑饒命……”

“好了,”仲姑姑打斷了她們,“去通傳,告訴太後娘娘——”

女人已經不復年輕的聲音中含著一絲恐懼,她深吸一口氣,宮燈在夜風中微微搖晃,映照的三人影子扭曲,形如鬼魅:“陛下回來了。”

“……”

片刻後,原本漆黑的偏殿亮起了一點微弱的光,緊閉的大門敞開一道僅容一人可進的縫隙,裏面的人躬身請仲姑姑進來說話。

仲姑姑把宮燈交給旁邊的婢女,低頭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容之後,雙手交疊,面色嚴肅地踏進了門。

殿內只點了幾根蠟燭,光線並不明亮,甚至可以說是十分昏暗。還在燃著的暖爐邊輕煙繚繞,似有若無的熏香讓人心曠神怡。

轉過頭去,低調卻華貴的暗綠色帷帳旁,一個只著裏衣的女人正在被服侍著披上外袍,明明年紀並不小,女人卻執意要穿鵝黃色的外衣,發髻挽起,濃烈的妝容掩蓋住臉上的歲月痕跡,她看著鏡中的自己,語氣莫名。

“陛下回來了?”

仲姑姑低頭:“是。”

“現在已經到朱雀門了。”

女人聞言微微一笑,擡手制止了身後婢女的動作,婢女猝不及防下手中力道偏離,硬生生扯下一根半白半黑的長發,當即就臉色煞白,“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太後娘娘恕罪,奴婢該死,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婢女知道面前女子的忌諱,哪怕是請罪聲音也不大,但即便如此還是被捂住嘴拖了下去。

女人撫過鏡中自己的眉眼,依舊是含笑的:“太吵了,哀家不喜歡。”

仲姑姑沒說話,只是把頭低的更往下了些。

不過是片刻的功夫,原本寂靜的夜鬧了起來。外面傳來腳步雜亂的疾走聲,可能是禁軍,也可能是宮女和宦官。自最外圍的白虎門開始,整個秦宮次第漸亮,所有的宮燈被高懸而起,帝王禦令快馬加鞭趕到內城,所有門禁解鎖,以無可拒絕的姿態敞開,只為迎接那一人歸位。

永壽宮也都點起了燈,不用女人吩咐,底下的人就手腳麻利地吹滅蠟燭,換上了更加明亮的油燈,整個偏殿頓時亮如白晝,周圍的一切也都纖毫畢現,一如女人此刻隱晦的表情。

被驟然的光亮映得下意識閉了閉眼,女人再睜開眼的時候,面色已經恢復如常。

屏退眾人,她緩緩開口:“陛下不應該回來的。”

仲姑姑猶豫了一下:“大人說,情況有變。”

有變?

女人冷笑一聲。

有變沒變的又有什麽關系,反正每次都是這樣,明明萬無一失的局面,秦隨那小狼崽子偏偏能毫發無損,安然無恙地活下來。

十四年,整整十四年,高雲嫻已經數不清這十四年裏秦隨到底逃過了多少次明槍暗箭,若不是前朝有人替她遮掩,她又足夠小心謹慎,怕是秦隨早就找到由頭殺了她。

這次也是一樣。

明明把秦隨的行蹤都泄露給雲子衍了,甚至連秦隨帶去的人裏都威逼利誘摻和了一手,雲子衍是死的嗎,這樣都能讓秦隨活著回來?

“廢物。”

陰郁覆上女人姣好的眉眼,她讓仲姑姑把知道的消息都告訴她,腦海中不斷思考著應對之策。

“梁王那邊怎麽樣了?”

“陛下未曾起疑,梁王殿下是天閹,又不好政務,不會有人注意到的。”

“戶部尚書還是不肯松口嗎?”

“不肯,大人說他會想辦法。”

“暗閣的事有眉目了嗎?”

“不曾。”

“……”

“你說陛下這次去燕國帶回來一個美人?”女子壓下心底的沉沉郁氣,似乎是想到了什麽,“有多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