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所以,為什麽你這麽喜歡醫藥,卻還是進了集團接爸爸的班呢?”俞知歲忽然問道。

這個問題她好奇蠻久了,就是一直沒問。

因為在俞家,她喜歡什麽想做什麽,姑姑都由著她的。

她不喜歡樂器喜歡騎馬,姑姑給她買了馬送她去學馬術;她不想進集團勞心勞力喜歡花錢,姑姑給了她股份讓她拿分紅當零花;她貪圖嚴松筠美色要嫁給他,姑姑也只是說如果過不下去就離婚……

姑姑憐她幼年失父失母,讓她過得隨心所欲,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將集團的責任交給養兄俞知年,她唯一要做的就是過得開心,不用管未來會如何。

她擁有了一切,什麽都不需要去追求,於是她連做人最起碼的夢想都沒有。

但嚴松筠顯然和她完全不同,這讓她很好奇。

嚴松筠笑笑,回答她的問題:“因為爸爸媽媽只有我一個孩子,因為他們像老派長輩一樣,希望家業被自家人捏在手裏,巧巧還小,當不得大任,松梅姐雖然有能力,但還是有所欠缺,婚後又明顯將重心偏向家庭,想來想去,只有我來接手。”

他說的巧巧是嚴巧巧,二房的女兒,從小跟著嚴松筠爸媽長大的,松梅姐則是大房的堂姐,現在是淮升國際旗下珠寶公司的總經理。

說起嚴家這三房人,別看人丁不算多,實際上幾十年前爭家產時,那可真是好大一盆狗血,大房二房打生打死,三房自覺無望退居市井,結果最後二房太太被收買,反手捅了老公一刀,害得他破產不說,還差點坐牢,最後遭受刺激遠走國外,二房太太卷了剩下的存款跑路改嫁了,留下五歲的女兒嚴巧巧,扔給了嚴松筠父母。

大房還沒來得及享受勝利果實,當家人就因車禍魂歸天外,最後讓原本置身事外的三房成功撿漏,嚴松筠的父親入主當時的嚴氏,集團改名淮升國際,從此做大做強。

嚴松筠也因此成了淮升國際上下默認的繼承人,都以為這位少爺大學會去讀個什麽工商管理之類的專業,然後回來幫老爹做事,結果萬萬沒想到,人家一聲不吭跑去讀醫了。

問起原因就說:“我好兄弟說了,讀醫好,不怕沒工作。”

全家人就集體沉默,這孩兒純純有病,真的,也沒窮養過啊,怎麽就要擔心這個問題呢?是不是腦子不好使?

最關鍵是,你好兄弟讀中醫去了,你特麽報的臨床醫學,你們不在一個學校你知道麽?你們都不提前對一下志願表的嗎?

此時俞知歲還不知道小嚴總這些傻逼往事,只是對他的話覺得疑惑:“我記得媽媽說過,你是考上研究生了的,怎麽不去讀?再是著急接班,也不差這三年吧?”

“因為爸爸生病了,要未雨綢繆。”嚴松筠淡定地解釋道。

俞知歲一愣,“……啊?真的假的?怎麽沒聽說過?”

婚前姑姑跟她說的嚴家的情況裏,關於嚴松筠的信息,沒有這一條啊,難道是怕引起外界猜測,所以沒有對外透露過?

似是看出她的疑惑,嚴松筠說了個日期,“你去查一下那段時間的容城新聞,應該可以很準確查到淮升國際董事長突發腦溢血緊急入院治療的消息,爸爸是在職工大會現場突然暈倒的,根本不可能捂得住。”

所以還不如幹脆大大方方地承認,但這樣確實引起了外界的頗多猜測,甚至有媒體為了博人眼球,標題上幹脆就寫“淮升國際董事長病危,集團未來何去何從”,搞得好像嚴淮升快要死了,淮升國際馬上就要倒閉了一樣。

嚴家眾人大呼晦氣,嚴太太怒氣沖沖接受采訪,揚言要告到對方褲衩都不剩。

“因為這些事,爸爸好了以後,希望我能盡快進集團,接不接班是其次,主要是學習,以及向外界釋放信號,淮升國際是有繼承人的,不會因為他倒下了就引起動蕩。”

為保證權力平穩交接和集團正常運轉,嚴淮升提出讓嚴松筠提前做好接班準備的要求,於是嚴松筠放棄了已經到手的研究生名額。

一言蔽之,責任作祟。

俞知歲聽完嘆口氣,“好可惜,你的專業比我的什麽公共事業管理有含金量多了,我還圖好看混了個研究生文憑呢。”

嚴松筠聽了就笑,是了,他怎麽忘了,他這位只懂得花錢享受的太太,其實也是211大學的研究生畢業的高材生,從學歷上來說,人家妥妥壓他一頭。

俞知歲又問他:“爸爸那個時候才五十出頭吧,怎麽會腦溢血?”

“熬夜,應酬飲酒,飲食不規律,年齡,都是腦溢血的危險因素。”嚴松筠屈著手指給她數,“爸爸哪一條沒中?而且,你知道我見過最年輕的腦溢血患者多少歲嗎?”

俞知歲看著他,眨眨眼睛。

他微微一笑,“25歲,我實習醫院的規培醫生,暈倒前連續工作了四十八小時,剛值完夜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