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藥不苦

是藥不苦?還是人不苦?

白柔霜紅著眼眶抱住了許疏樓,後者回抱住她:“別怕。”

她越溫柔,她就越想哭。

白柔霜想說我不怕,想說我現在更擔心的是你,想問蕭雅她有沒有刺激到你。

但她最終沒有說出口,只是堅定地點了點頭:“嗯,有師姐在,我不怕。”

許疏樓便笑了起來,繼續認真地熬藥,白柔霜就在一旁安靜地陪著她。

原來世上真的有這種很溫柔的人,白柔霜想,剛剛重溫過那一切,最後卻惦記著親手給小師妹熬上一碗凝神湯。

“熬好了。”許疏樓並不知道小師妹在想什麽,用靈力給瓦罐降了降溫,伸手又從乾坤鐲裏摸出一只瓷碗,把藥斟好,遞給白柔霜。

白柔霜仰頭,毫不遲疑地把那一碗藥喝盡。

許疏樓向她口中塞了顆蜜餞:“真乖。”

“這藥……果真不苦,”白柔霜注視著她,滿腹的疑問,思來想去,最後只問了一個問題,“師姐,幻境中的那個少年,你後來有去見過他嗎?”

“那個狀元郎啊,”許疏樓聽了白柔霜的問題,微微笑了笑,“後來我去見過他一面,那時他已須發皆白。他說他對不起我,但他此生無愧於民。”

“就……這樣嗎?”

“這樣就夠了。”許疏樓把瓦罐沖洗幹凈,收了起來。

這樣就夠了……白柔霜原本還想追問一句你有沒有動過心,但最終把這個問題咽了回去。

愛沒愛過,又能如何?百年已過,他一生無悔無愧,她活得灑脫燦爛。

就算真的有過愛情,那在他們的生命中也並未占據過太多的篇幅,也從來不是他們人生中最重要的東西。

白柔霜突然覺得釋然,她知道,她和師姐大概再也不會提起在彼此心魔之境中的所聞所見了。

許疏樓又從乾坤鐲裏掏出一張躺椅:“你在心魔鏡裏折騰了一夜,先歇息一會兒吧。”

你這乾坤鐲裏,到底都裝了些什麽東西?白柔霜失笑,依言躺下,眼睜睜地又看著許疏樓又掏出一床厚毯子,給她披在身上。

天冷記得添衣。

這是許氏的皇後留給女兒的最後一句話,許疏樓顯然一直記得很牢。以她的修為,早已不懼寒冷,但她仍然隨身帶著這些東西,隨時準備幫其他人禦寒。

白柔霜心下酸酸軟軟,這一刻,她似乎忘卻了過往所有仇與怨,無憂無懼,感受著風吹過山巔,聽著昆蟲發出的鳴唱,嗅著空氣中綠草的香氣,緩緩入眠。

———

再度醒來時,白柔霜發現幾位師兄師姐正蹲在山頂小池塘邊釣魚,魚還沒釣上來,這群人已經在幻想待會兒做烤魚還是魚湯了。

看到她,誰也沒抱怨她耽擱了大家的時間,只是招呼她待會兒用飯。

許疏樓在不遠處擺放爐灶,白柔霜走過去一看,好家夥:“師姐你連蔥姜蒜都帶了啊?”

“有備無患嘛。”許疏樓說著向那群釣魚的家夥望去,“我杯盤都擺好了,你們的魚釣上來了嗎?”

“沒有,五師兄跳下去抓了!”季慈給她們實時匯報,“他抓上來一只螃蟹,臉盆那麽大的!”

臉盆那麽大?白柔霜好奇地湊過去,看著五師兄的戰績:“竟有這麽大的螃蟹,我給師兄師姐們做一道釀螃蟹好了。”

大家瘋狂點頭,季慈大為高興:“若沒有小師妹在,我們就隨便烤一烤,倒是浪費食材了。”

江顏又扔了兩條大魚上來,眾人眼巴巴地看著小師妹,白柔霜卻看向許疏樓:“師姐,這魚你喜歡什麽做法?”

許疏樓笑了起來:“我們剛剛發現了松茸,就來一道松茸魚湯好了。”

“沒問題!”白柔霜開始動手處理魚,許疏樓適時給她遞上了一把剃鱗刀。

螃蟹大了些,她便將其一分為二,用了兩種做法,一道釀螃蟹,一道香煎蟹。

又把其中一條魚切成薄片,做了一道鮮膾,再加上糖醋魚、松茸魚湯。

白柔霜有心想讓師姐吃得豐盛些,硬是在這野地裏給她做了個四菜一湯。

這寒潭裏的魚,其味極鮮,有點像人間的鰣魚,只是沒有那麽多魚刺,眾人大快朵頤。

“小師妹升了心境?”席間,江顏等人很為她高興,“看來心魔鏡果真有效。”

白柔霜卻搖了搖頭:“不是心魔鏡的功勞。”

“那是什麽?”

白柔霜看著許疏樓,輕聲道:“是師姐。”

許疏樓聞言,不顧嘴裏咬著的巨大的蟹腿擡頭沖她一笑。

白柔霜捂了捂臉,不忍直視。

用罷了飯,眾人便整裝待發,準備重新踏上探索的路。

鑒於白柔霜的兩次奇遇,眾人開始對她重點關注,就差幹脆把她拴在大師姐身上了。

白柔霜自己也想幹脆拿根繩索把自己系在大師姐腰間,但這要求聽起來太羞恥了,她委實不好意思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