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命運慈悲

青磚明明是砸到了虛空處,卻有一道鏡面碎裂聲傳來。

許疏樓摸了摸胸口,傷痕不復,她已經恢復到剛剛入畫時的狀態,她有些茫然地從地上坐了起來:“就這樣?我還以為會有更厲害的手段……”

“別得意,這只是第一關。”

“……”

———

許疏樓再次醒來時,一名做宮女打扮的嬌俏少女正掀開她眼上的遮陽的簾子:“殿下,您怎麽又在樹下睡著了?”

“景兒?是你?”許疏樓拉住她,“你……”

你過得好嗎?你在宮變裏活下來了嗎?後來我去找過你,天下之大,遍尋不到,你流落到了哪裏?又最終葬在何方?

只是話未出口,她已經意識到,這裏並不是現實。

眼前活潑愛笑的少女正看著她,等她示下:“殿下?”

許疏樓努力微笑道:“沒事,你可不許去向母後告狀。”

她環顧四周,眼前是滿園的春色,陽光正好,楊柳青青,許疏樓看著不遠處的小橋流水杏花,此處正是她記憶中的禦花園一隅。

她養的小兔子蹦跳著在她膝邊撒嬌,她便把兔子抱起來,揉了揉,在它耳朵上親了一親。那兔子似是承受不了這般熱情,又蹦跳著去一旁吃草了。

許疏樓低頭去看自己的雙手,手如柔荑,膚若凝脂,嬌柔到不小心磕碰一下便要留下紅痕,這不是一雙握過劍的手,這是許氏皇族那個嬌生慣養的芳儀公主才有的一雙纖纖玉手。

別說刀兵劍戟了,這個時候的她連繡花針都沒拿過。

她站在原地,一時竟有些不敢邁出步子,似乎生怕一動起來,眼前的一切就會消失了似的。

“殿下,您說得奴婢很愛告狀似的,”景兒調笑道,“對了,狀元郎在外面求見您呢,我們到底讓不讓他進門啊?”

“就你調皮,”許疏樓作勢要追打她,景兒笑著跳開,“讓他進來吧。”

本朝男女大防沒有那麽嚴格,已定下親事的男女之間沒有太多避嫌的規矩,不過見面時還是要仆從們遠遠跟著。

狀元郎進得禦花園來,先對許疏樓行了一禮,才笑問她:“殿下的杏花詩做的如何了?”

許疏樓吐了吐舌頭:“詩我總是做不好,對著滿樹杏花,只想著杏花青團、杏花餅和杏花豬肉了。”

狀元郎大笑了起來。

許疏樓托腮看他:“你和我在一起時,似乎總是發笑。”

狀元郎認真看著她,眼神柔了下來,有些赧然:“是啊,在下這輩子笑過的次數,怕是都不如和殿下在一處時多。”

“……”許疏樓突然問道,“你相信人有下一世嗎?”

狀元郎便笑著反問:“如果有,殿下覺得我會是什麽樣的人?”

“我猜你還是一個書生,”許疏樓皺了皺鼻子,“一個傻書生!”

“哈哈,那倒不錯,”狀元郎給她摘下落在她發間的一片杏花瓣,然後把那花瓣握在手裏,半晌舍不得扔開,“只不知我下一世還能不能有幸遇到殿下。”

“也許我們會有一面之緣,”許疏樓輕聲道,“我們各自去調查無霜城的妖魔,然後在夜晚荒山相遇,你被正在掘墓的我嚇暈。”

狀元郎忍俊不禁:“奇怪的幻想。”

“如果真的是這樣,你能接受嗎?”

狀元郎沒有覺得她在胡鬧,反而順著她的話認真想了想:“只要能和殿下見面,能繼續讀聖賢書,就沒什麽不能接受的。不過,若說還有什麽可貪心的話,我希望我和殿下不只是一面之緣。”

許疏樓微笑著看他言畢便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連耳朵都紅了的模樣,心下微微一嘆,只可惜,我們終究不同路。

一面之緣已是命運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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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尚未成婚,在一處待得久了終究不好,過了一盞茶工夫,狀元郎便很有分寸地告辭。

看著他的背影漸漸遠去,許疏樓輕輕嘆了口氣,轉身問宮人道:“景兒,母後呢?”

“殿下您忘了?皇後娘娘今日在榮華殿內宴請命婦,叫您不許過去調皮!”

許疏樓笑了起來:“我不去打擾,我就是……想去看看。”

景兒拗不過她,景兒當然拗不過她……許氏皇族最尊貴的小公主,自小千嬌萬寵,想要什麽都能得到,連父皇母後在她的撒嬌面前也要妥協。

“景兒跟著我就好,其他人不用跟過來。”其他宮人早習慣芳儀公主的奇思妙想,聞言均笑著應是。

許疏樓躡手躡腳地接近榮華殿,對門口的宮人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悄悄探出頭去,只一眼,便看到了主座上的皇後娘娘。

這位許氏皇朝最尊貴的女人,外表看起來不過三十出頭,年輕美貌,華貴優雅,一雙美眸顧盼生輝。

許疏樓的母後,曾是書香世家的女兒,京城裏最具盛名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