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四章 哲學家的聽眾們(第2/3頁)

他想了想,忽然問:“在臨走之前,能告訴我,你的夢想是什麽嗎?”

“嗯?”塞亞爾沒有聽懂。

槐詩解釋道:“就是做夢都想要實現的事情。”

“我……”

塞亞爾想了想,猶豫著,終究開始將自己內心中的想法脫口而出:“我想要讓所有人都看到我!這樣的想法,算得上夢想嗎?”

算不算呢?

槐詩不知道。

他只是忽然感覺有些荒謬。

因為畏懼傷害而選擇了隱藏自己的升華者,所渴求的竟然是所有人都能夠看到自己……而對一切保持懷疑的哲學家,卻能夠得到別人無條件的信任。

太矛盾了,也嘲諷了。

“祝你的願望早日實現吧,塞亞爾。”

槐詩伸手,按著他的肩膀,認真的說:“希望所有人都能夠看到你……也希望你能夠記得,在看著你的人裏,有一個很兇的大哥哥。”

塞亞爾似懂非懂的點頭。

槐詩就笑了起來。

或許有朝一日,塞亞爾會懂得自己今日的選擇吧?

也希望他到時候能夠通過正直的方式,讓自己得償所願。

“再見了,小鬼。”

槐詩昂首道別。

塞亞爾朝著他揮了揮手,轉身跟著學校的校工走了。

哲學家保證,從明天開始起,他將會在這裏開始自己新的人生,不會再有任何傷害。

雖然對這個家夥的惡劣品性保持懷疑,但他還不至於為了什麽肮臟的目的去欺騙一個小孩兒。

“很感慨,不是嗎?”

哲學家微笑著,目送著塞亞爾的身影遠去,忽然說:“有的時候,我覺得唯有孩子們才是這個世界上唯一鮮活而真實的存在。”

“絕大多數人都是這樣,睜開眼睛面對這個世界的時候滿懷著好奇,但在被一重又一重或是善意或是惡意的謊言所覆蓋之後,就變得漸漸不同。”

這個令人難以理解的中年人露出傷感的神情:“一旦步入這個社會,不論多麽偉大正直的理想,多麽瑰麗的夢,多麽鋒銳的棱角,都會被一點點的磨滅。

不論是決心也好,夢想也罷,都會在塵埃中被人漸漸遺忘……太多的遺憾,太多的不甘,到最後都會消逝在漫長的時光中,好像露水那樣。”

槐詩聽了忍不住點頭贊同:“說真的,你那麽多話,唯有這句聽著有些道理。”

“我這是被討厭了嗎?”哲學家問。

“差不多。”槐詩頷首,坦然的說:“你是我討厭的那種人,我們恐怕很難相處得來。”

於是,哲學家便笑了起來:

“但你不會停止思考,是嗎?”

“或許偶爾會,但這不會是因為你。”

槐詩想了想,認真的回答:“是為了那些更加值得去思考的東西。”

他轉身上車,發動了引擎,準備離去。

“白銀之海是具備著引力的,槐詩先生。”

在車窗之外,那個孤獨的男人忽然說:“和永恒的海洋相比,我們都不過是一縷水霧。每一個獨立的靈魂都必須時刻的進行抗爭。

否則,縱然升華,也不過是曾經翺翔了一瞬……終究會向著大地所隕落。”

這就是哲學家最後的道別。

“——衷心的祝願你,能夠久遠的翺翔在天空之中。”

槐詩沒有回答。

越野車已經呼嘯而去。

哲學家站在原地,靜靜地目送著他走遠了。

直到背後響起了上課的鈴聲,他拿起教案,轉身走進學校裏。

……

……

四個小時之後。

將車還給了馬杜拉地區的林業協會,槐詩來到了碼頭區。

林業協會比他預想的要大方許多。

在結算了槐詩的工作量之後,不但為槐詩補貼了油費,而且還額外給了他一萬兩千美金的報酬。

錢變多了。

用不著一路討飯去南極。

可槐詩卻並沒有怎麽覺得欣喜。

和哲學家的談話並沒有如同他預想的那麽愉快,反而令他不快之極。

在回答的槐詩的問題之後,他又甩手丟給了槐詩更多的疑惑。

同樣,毫無掩飾的展示著自己的態度和生活。

如此坦蕩的面對著槐詩的反駁,又絕對不會因為槐詩的不喜有絲毫的改變。

就好像這個世界上存在著很多和他相談甚歡,相性良好的朋友一樣。這個世界上同樣也存在著他不能理解但又同樣生存著的人。

不論是哪邊,都是這個世界的一面。不論是哪個,都是升華者之中的一部分。

“這個世界真復雜啊。”槐詩輕聲感慨。

在他身旁的背包上,烏鴉頷首,“誰說不是呢?”

“我有些搞不懂了。”

“沒關系,很多人都搞不懂。”烏鴉懶洋洋的說:“但你還有大把的時間去弄明白,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