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二章 休克療法

死寂的手術室裏,只有止血鉗和手術刀碰撞的低沉聲音,隨著氧氣面罩下渾濁的呼吸,無影燈在微微閃爍。

哪怕是已經反復用消毒水清洗過多少次,空氣裏依舊漂浮著若有若無的黴味。

在如此惡劣的狀況下進行著手術。

施術者平靜的一陣陣縫合著手下的血肉,任由身旁天花板上的塵埃簌簌落下。

直到最後一針大功告成,他放下了手中的工具,後退了幾步,疲憊的嘆息。

“神城醫生,辛苦了。”

只讀過兩年護理學的助手為他摘下了手套和身上的防護服,對他連日以來的犧牲和付出深感敬佩。

“並不是什麽很難的手術,只是過程比較長而已,希望能夠挺過去吧。”

神成醫生看了一眼手術台上的孩子,平靜的說:“接下來病人的護理就交給大家了。藥品的話,我聯系人盡快送一批抗生素過來。”

禮貌的和其他人打過招呼之後,他轉身道別。

護工憂心忡忡的勸說:“神城先生,最近街面上不太安全,我家在附近,等會兒查房之後,要不先到我家休息一晚?”

“不必了,辦公室裏有張床,我湊合一下就好。”

神城醫生笑了起來:“稍後,我還要去見一個老朋友。”

“那您路上小心。”

“我會的。”

神城走向自己的辦公室裏,整理著病人們的档案,仔細的清點過如今藥品的儲存之後,稍微休息了幾分鐘,就拿起了筆和本子,匆匆的開始了慣例的巡視和查房。

所謂的病房,也不過是一層專門隔出來的樓層而已。

就在這個破敗劇場勉強改造成的醫院二樓,龐大的空間裏胡亂的拉起了垂簾和布滿,在昏黃燈管的照耀之下,墻壁上的裂縫都沒有來得及修補。

哪怕是開著窗戶,電風扇吹著風,搭配和土空調的制冷,依舊悶熱的讓人想要流汗。

空氣中腐敗的味道揮之不去。

在破爛垂簾隔開的床之間,神城低頭查看著患者們的狀況,仔細的記錄著數據。

有的患者已經沉沉睡著了,而有的在半夢半醒之間,在病痛的折磨之下,雙眼呆滯。只有在手電筒光芒的刺激之下,眼瞳才會下意識的收縮。

悶熱的空氣裏回蕩著沙啞的呻吟和夢囈中的哀鳴。

神城一個個的檢查著患者,沉默向前,許久,腳步卻忽然一頓。

寂靜裏,他忽然低下頭,看向兩張床之間……在手電筒的照耀之下,一縷纖細的絲線緩緩浮現。

神城扶了一下眼鏡,輕聲嘆息。

“絆線手雷?”

他說:“真卑鄙啊,柳東黎,這裏是病房……為了殺我,連其他無辜者的生命都不顧了麽?”

“病房?”

有人笑了起來。

在角落裏的黑暗中,柳東黎擡起臉,輕聲問:“這裏是病房還是實驗室,難道你不比我更清楚麽?”

那一瞬間,電流聲忽然從空氣中響起。

自柳東黎的手中擴散,瞬間,撕裂了一切偽裝。

在電場的擴散和籠罩之下,整個房間裏的一切都像是水面一樣,在漣漪的沖擊之下動蕩了起來。

有什麽發生了變化,好像又沒有。

病房的場景,苦痛的呻吟和噩夢裏的呢喃如舊。

但一切已經變得截然不同。

就在那些垂下的破爛簾子後面,病床上,病人的畸形皮囊下,隱隱有什麽東西在蠕動。而被褥下面的肢體,卻在以不正常的姿態微微起伏。

像是蠕動的蛇巢那樣。

薄薄的人皮之下,一切早已經異化,在愈使的侵蝕和力量幹涉之下,此處,早已經在地獄之中……

伴隨著柳東黎的話語,窗外夜色中,隔著暴雨,便有轟鳴巨響迸發,燃燒的火光不斷的湧現。

整個塵世好像在瞬間被籠罩在火雨之中。

只有哀鳴如舊……

“這就是你想做的,神城未來?”柳東黎問:“以救助的名義將患者改造,以治愈為借口,對你的同胞大施報復?”

“和致死的腫瘤和病灶比起來,手術只不過是短暫的痛苦而已,你好像從來不明白這樣的道理。”

神城平靜的回答:“在手術台上,倘若不果斷,就只會讓病人萬劫不復。如果心臟無法跳動,就要注入強心針,如果軀體發生了朽壞,就要予以切除。一切都是為了最終的治愈。”

“這是你的手術?”

柳東黎被逗笑了:“我可是連麻醉師在哪兒都沒有看到啊。”

“難道丹波內圈……不,所有的混種被麻醉的還不夠麽?醉生夢死,明日無期,日復一日的沉淪在最底層的黑暗裏,奮力掙紮卻無法掙脫泥潭,只有自甘墮落一條路可選……沒有足夠的痛苦,就不能讓他們睜開眼睛,無法讓心臟再次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