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四章 旅行者(第2/3頁)

店長後退了一步,下意識的捏了一下自己的領子。

“用不著去聯系監控小組了。”

陸白硯說:“我來這裏之前,已經去過了。”

他想了一下,輕聲說:“來這裏之前,我去了很多地方……”

在窗外,冷清的小鎮沐浴在雨水中,再無聲息。

曾經喧囂的道路上一片死寂。

只有店長壓抑的喘息聲。

“你瘋了嗎……”他按著手槍,手背上青筋迸起:“你應該知道,你逃不出去!就算你能活著,余生也不會有好日子過!”

“和留在這裏的日子一樣,都是在地獄裏,沒什麽區別。”

陸白硯放下手裏的杯子,拿起震動不休的電話,“時候到了,老朋友……我們總要說再見。”

嘭!

離別的巨響迸發,接連不斷。

一個又一個的血洞從陸白硯的身體上浮現,但卻沒有鮮血流出,好像早已經流盡了那樣。

而在他手裏,電話終於接通。

但裏面卻沒有聲音傳來。

那一瞬間,店長驚恐的後退了一步,終於察覺到,身旁那個不知道何時出現的纖細身影。

是個少年。

有著酷似他兒子小時候一樣的面孔,可是眼睛和頭發都是黑色的,嘴角帶著愉快的笑容。

那個孩子坐在吧台上,愉快的凝視著這樣的場景,最後,望向陸白硯。

“似乎我來的不是時候?”

“沒什麽所謂。”陸白硯最後看了一眼桌子上破碎的瓷杯,他說:“我只是想要把這杯咖啡喝完。”

“就這麽留戀麽,陸白硯。”

那個羅馬少年樂不可支的科科大笑:“那為何不留在這個安樂窩裏呢?等待羅素上門,送上遲來的清算和審判……不過,你會在乎這種東西嗎?”

“其實,我並不害怕審判。”

陸白硯撫摸著咖啡杯尖銳的斷茬,感受著那細微的刺痛。

“我更害怕沒有人來找我。”他說,“我怕他們把我忘了。”

無人回應。

只有尖銳瓷片將食指刺破了,帶來被遺忘者的孤獨痛楚。

在櫃台後的地板上,痛苦痙攣的店長艱難的擡起頭,按下了致命的開關。

有破碎的聲音從陸白硯的身體中響起,隱約的青色火焰自骸骨之下被點燃,迅速的升騰,擴散,將這一具老朽的軀殼覆蓋,吞沒。

焚燒成灰燼。

但是在那一具漸漸化為灰燼的骸骨頭上,卻有一頂古老玉冠浮現,宛如歷經滄桑的古老文物,自烈火的焚燒中不改其色,煥發出隱隱的光亮。

緊接著,在骸骨之上,無數血肉再度生長,一張嶄新的面孔浮現。

恰似復返青春那樣。

在冠冕的加持之下,他褪去了七十年所編織的繭,重歸壯年的健壯身軀從火焰裏重生。

緊接著,黑色的陰影從陸白硯的腳下升起,遵循著往昔的記憶與本能,形成了一套莊嚴的禮服。

“真懷念啊,這個標志……”

陸白硯低下頭,凝視著胸前曾經理想國的徽章,最後端詳片刻,伸手劃去,於是,便只剩下一片空白。

就這樣,掙脫了最後的枷鎖。

他緩緩起身,將旁邊打包好的吐司拿起,最後環顧死寂的室內,鄭重道別:“謝謝你們陪我這麽多年。”

“也謝謝你的咖啡。”

陸白硯擦拭了一下嘴角,輕聲說:“我要去旅行了。”

“大家,再見——”

他推門而出。

撐著傘,走向被冰冷的雨水所吞沒的世界。

漸漸消失。

在陷入寂靜,再無任何聲響的城鎮中,唯有無窮盡的黑色蝴蝶從冰冷的屍骸中鉆出,在血液的沃灌之下,像是湧動的潮水。

在經歷了漫長的寒冬之後,它們張開遍布巨眼的雙翼,從這新生的地獄中升起。

迎來新生。

鱗粉灑落,降下了死的雨。

……

……

三個小時後,轟鳴的直升飛機上,槐詩已經接入了電話會議。

在他手中的屏幕上浮現出快餐店裏的監控錄像。

“這是半個小時前,由校務處發來的消息。”耳機中,副校長介紹道:“已經被統轄局決策室評定為重大惡性事件。”

“這是誰?”槐詩問。

“陸白硯,曾經理想國的成員。”艾薩克說:“天國隕落之後的幸存者,現在看來,已經徹底投向了黃金黎明了……要我說,早在七十年前就應該殺了他的。”

“就因為他是運氣好的幸存者?”

羅素反問:“疑罪從無啊,艾薩克。我們總不能因為什麽人和黃金黎明的人說過話,就要殺人吧。況且,人都在監獄裏,我總不能沖進去割了他的脖子吧?”

“殺!殺!殺!”

電話另一頭,馬庫斯的聲音忽然響起,含糊嘶吼:“燒他全家!打他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