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六十章 演奏(第4/4頁)

他點了點頭,推開了車門,最後回頭說:“記得替我跟大家說句再見吧。”

可在他身後,司機卻忍不住探出頭,向著著他呐喊。

“先生!”

他望著槐詩的背影,顫聲懇請,“和我們一起走吧!我們還有機會重新再來,一定能……”

看著那個快要流下眼淚的男人,槐詩愣了一下,忍不住笑起來。

“說什麽傻話。只是休息一會兒而已,放心吧。”

他微笑著,揮了揮手,“你該走了。”

司機追上來,還想要說什麽,可是卻看到了他的眼神,不由自主的,停在了原地。

就這樣,目送著槐詩的身影漸漸遠去。

許久,他也轉過身,後退了幾步,消失在人海裏。

動亂剛剛過後的頂層區,一片靜謐,一路走過來,所有人都好奇的看著這個看上去有些狼狽的男人。

有些年頭的風衣上帶著汽油和灰燼的汙漬,邊緣上殘留著彈孔的痕跡。當狂風吹來,帽子便飛去,露出了漸漸失去色彩的長發。

還有手裏提著的琴箱,敞開的琴箱裏,只有一把稍微有點破舊的大提琴,琴板上竟然裂開了一道細碎的縫隙。

當微風吹過琴弦,細碎的鳴動,便令匆匆的行人們不由自主的放慢的腳步,回頭。

看到了那個低頭調試著樂器的背影。

就好像對待著全世界最莊重的事情一樣,那樣的神情專注又仔細,帶著令人的目光無法再離去的莫名神采。

而當第一個音符裊裊升起的時候,漸漸冷去的世界仿佛也重新變得溫暖起來了。

琴師的眼眸垂落,溫柔的拉動了琴弦,便有柔和又明朗的旋律從其中流出,帶著悲泣一般的厚重底音,回蕩在吹拂的風裏,飛向遠方去。

就像是溫柔的擁抱一樣。

這並非是什麽古老的韻律或者是被人所銘記的篇章,只是隨意的即興曲而已。可那些茫然駐足的行人們,已經漸漸的陷入了恍惚裏。

在回憶之中,好像想起了什麽事情。

有什麽很美好的東西。

有什麽,被遺忘的東西……

仿佛再一次的回到了曾經的世界之中,沐浴在陽光裏,彼此歡笑。

可那樣美好又單純的東西卻早已經遠去,甚至未曾能夠留在記憶裏,所見到的,只有冰冷的雨水和冷漠的一切。

正因為如此,當這短暫的夢醒來時,才會感覺悵然若失。

才會忍不住想要流下眼淚。

夢已經結束了。

那個年輕的琴師不再演奏,好像沒有聽見周圍的催促或者懇請那樣,只是坐在椅子上,靜靜的微笑著,眺望著遠去夕陽輝光。

直到人群在警笛的聲音中被驅散。

一個陌生的中年人站在了他的面前,低頭辨認著他的模樣。

“槐詩先生?”

他警惕的問,“或許,我應該稱呼你為調律師?”

“嗯,應該是我沒錯。”

槐詩點頭,端詳著他暗暗緊張的樣子:“有什麽事情麽?”

“您看上去似乎並不打算抵抗?”

那個男人專注的盯著他,許久,微微點頭:“看來我們似乎能省點事兒了。”

就這樣,掏出了一雙手銬,向槐詩展示。

槐詩了然的點頭,擡起雙手,配合的讓他將手銬拷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直到現在,一個個激光瞄準器的紅點才從暗中落在了他的身上。

密密麻麻,數之不盡。

宛如無形的利刃那樣。

刹車的聲音接連不斷,一輛輛裝甲車停在了路口,封鎖道路。就在街道的兩側,就在天台上,一個個全副武裝的聖都警衛魚貫而出,舉起了手中的武器。

天羅地網,再無空隙。

緊接著,便有人沖上來,開始仔細的檢查槐詩的身上,衣服,口袋,頭發,一寸寸的掃過,在確定沒有任何爆炸物之後,再加上了一重鐐銬。

到最後,一輛厚重的裝甲車停在了路邊,大門開啟,露出了專門為他準備的囚籠。

“該走了,槐詩先生。”

中年人引手示意,最後警告:“我想,今天的麻煩差不多也應該結束了,也請你為它畫上句號吧。”

槐詩點頭並沒有反抗,跟著他向前,只是在走進囚車之前,卻忍不住看向不遠處的人群。

腳步稍微停頓。

“演奏已經謝幕了,各位。”

他笑著,向他們道別:“大家,再見吧。”

就這樣,最後看了一眼,就仿佛得到了什麽救贖一樣,飽含著祝福和感激的笑著,走進囚籠中去。

再不回頭。

黑暗中,汽車緩緩的啟動,開始行駛。

槐詩靠在墻壁上,閉上了眼睛,哼唱著大提琴的旋律。

就這樣,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