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八十七章 謎團

半個小時之前,無何有之鄉,中環區,層層封鎖之內的鋼鐵立方體之中,壁爐的火光燃燒著,木柴在火焰中劈啪作響。

同肅冷而陰沉的外面不同,這囚籠一般的屋子內,一切仿佛都還停留在漫長時光之前。

兩張舒適的椅子擺在會客區,或許是房間中唯一稱得上是整潔的地方,其他所有的地方都堆積著大量的書籍,雜亂無章的擺放著燭台、書本、紙筆、档案、記錄,資料,以及一張張黑白的照片。

而就在大量稱不上垃圾卻被如同垃圾一樣對待的雜物之間,巨大的躺椅上,一個和衣而臥的中年男人正睡的呼呼作響。

面目棱角分明,鷹鉤鼻細長,身形看上去格外的碩長在他垂落的手裏,還撈著一把手槍,隨著鼾聲微微搖晃。

壁爐之上的墻壁上,殘留著手槍的彈孔,以及主人最喜愛卻始終水平勉強的小提琴。

仿佛午後的小憩一樣。

擬造陽光從窗外招進來,落在他的臉上。

如此靜謐。

遺憾的是,完美且安寧的獨居生活,很快就被打破了。

低沉的腳步聲從門外響起。

門被敲響了。

令沉睡的男人從夢中驚醒,擡起了灰色的眼瞳。

嘖了一聲。

馬瑟斯,推門而入。

“午安,偵探先生。”馬瑟斯摘下自己的帽子,掛在門口的衣架上,隨口問道:“看來您休息的不錯?”

“失眠,煎熬,在這個無趣的世界裏苟延殘喘——反倒是你,看上去精力充沛的像個喇叭狗一樣啊,‘雷斯垂德先生’。”

福爾摩斯不無促狹的問候著這位帶來委托的客人:“看來,您似乎諒解了我上一次的失誤了麽?”

“……”馬瑟斯無聲一嘆,坐在了靠椅上:“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們,但我不至於對你的推理有所怨言。

畢竟,從一開始的假設就有問題的話,所推出的結果自然天差地別。”

畢竟,誰還能預料得到,羅素像是個寶貝一樣藏了七十年的東西,不是命運之書,而是一個史無前例的超級源質炸彈呢?

一個等待了七十年的陷阱。

為此,不惜將只能承載自身所遭受的詛咒和汙染的《懺悔錄》蛻變到那種程度。

他依舊對這位偵探信心滿滿。

同時,也珍惜著他們僅存的最後一次的交易機會。

數遍現境最為聲名遠揚的推理者,虛構國度英格蘭中所存在的大偵探·福爾摩斯先生,其形象和記錄所形成的精魂,作為首個‘分娩者’,先天汲取了所有歷史中絕大部分有關推理的要素和奇跡。

作為偵探而言,其才能和直覺毋庸置疑,而且只要證據和線索足夠多,他同真相的距離就越是接近,即便是如何難解和復雜的謎題,都能夠洞徹其本質。

遺憾的是,這位可敬的偵探從不與罪惡做妥協,即便是為了遠大前程而弄臟雙手,對於他來說,罪惡就是罪惡,永遠是自己的敵人。

黃金黎明以保存《福爾摩斯探案集》為前提,為福爾摩斯提供全境乃至深淵的情報為代價,讓他為黃金黎明提供三次服務。

三次之後,他將不再響應黃金黎明的任何要求。

“遠東的逃亡生活真是艱辛啊。”

福爾摩斯輕嘆著,轉著手中的老式手槍,擡起眼睛看向自己的客戶:“那麽,雷斯垂德先生,不辭勞苦上門兒來,是有什麽煩心的事情?”

“為什麽不猜猜看呢,偵探。”

馬瑟斯端起了紅茶:“發揮你所引以為傲的推理能力吧,讓我看看,你的能耐。”

“哈,我知道,你喜歡這樣的表演。”

福爾摩斯瞥了他一眼:“瞧瞧您故作鎮定的樣子,和帶著煩躁的語氣和措辭,恐怕早已經被一大堆事情折騰的焦頭爛額了。

如此眾多的愁緒中,你想讓我為你選出最膠著的那一件麽?真討厭啊,馬瑟斯,我可不是你的心理醫生。”

他的手裏拆卸著手槍的零件,慢條斯理的說:“折磨著你的事情太多了,讓我猜猜看——其中最讓你迷惑的,是維斯考特的沉默。最讓你感到憤怒的,是天文會的‘苟延殘喘’。

而最讓你焦躁的,是羅素的詭計——你在害怕啊,我的雷斯垂德。”

他停頓了一下,嘲弄一笑:“你看不清楚天國譜系的動向,確切的說,你在槐詩的身上感覺到了威脅,即便他在你的眼中只是羅素的傀儡。可日復一日的變化,讓你發現,這是一個不遜色於羅素的威脅。

你迫切的想要知道槐詩的動向,即便你未曾對其他人所言說。

不,你真正在擔心的不是這個——”

他從躺椅上仰起身,隔著茶幾,湊近了,凝視著馬瑟斯的面孔,看著他的眼瞳,便忍不住咧嘴:“你在擔心,槐詩是否已經潛入了無何有之鄉的內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