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九十九章 怒火(上)

好像能夠感受到來自深淵的怒火。

無窮血色從黑暗中升起,肆虐奔流,向前筆直的延伸,不顧莫大的消耗,貫穿層層的巖層,將整個鋼鐵神殿覆蓋在其中。

東夏的古籍中曾經說:匹夫一怒,血濺三尺。

可天子一怒,便要伏屍百萬,血流千裏。

而當整個亡國的怒火降臨在了槐詩頭頂時,便仿佛有整個深淵的死亡從天而降,吞沒一切。

無數深淵大群不惜殺死族人,哪怕瘋狂遠征都不敢有所拖延的血稅,本質便是作為臣服者以生命為代價向亡國之主所獻上的犧牲。

每個深度,每個地獄,無數被亡國所統屬的大群,日積月累,每一滴來自深淵的血液中所飽含的生命和靈魂,都如同珍寶。

而現在,珍寶如山,死亡如海。

血色的風暴遙隔萬裏,呼嘯而來,令鋼鐵為之震顫,哀鳴,轉瞬間,從血色中井噴而出的怪物便吞沒了大地、天空乃至一切。

觸目所及,一切便都是舞動的猩紅。

近在咫尺的,便是深淵和地獄的怪物和爪牙。

不止是天上的星辰,一切都已經變成了他們的敵人。

而鋼鐵依舊聳立,開辟無窮血色。

聖殿鳴動。

灑落殘酷之光。

“這才對勁嘛。”

槐詩踩在太陽船的船頭,俯瞰著那一片近乎要將他們徹底吞沒,溺死在九地之下的血海,原本興趣缺缺的神情終於振奮起來。

“這才稱得上是戰爭嘛。”

槐詩問:“各位,感覺如何?”

凍結的屍骸中,霜巨人們咆哮,呐喊,呼喝著調律師的名諱,斬破了血色的風暴。而無以計數的鐵鴉從樹冠之上升而起,暢快的馳騁在天穹和大地之間,肆意掠食。

覆蓋著動力裝甲的巨蜥嘶鳴,向前踐踏,鞍韉之上的機炮燒成赤紅,掃射。

蛇人們沉默如鐵,可漠然的眼瞳之中卻洋溢著喜悅和瘋狂。

就這樣,正面,硬碰硬的,同噴薄的牧潮碰撞在一處。

這便是鐵和血之間的交鋒!

正該如此!

而現在,在血色的漫卷中,槐詩再度展開了雙臂。

鋼鐵的神明轟然響應。

來自巴哈姆特的殘酷光芒照落,通向毀滅的食物鏈開始迅速的膨脹,擴散,侵蝕,絲絲縷縷的鐵光從破碎的屍骸中浮現。

一只只龐大的怪物從黑暗中浮現,那些遍布著厚重甲片的魁梧身軀踐踏著眼前的大地,逆著火力發起了沖鋒。

如同移動的堡壘那樣,為後方無窮的畸變種撕開了一條血路。

可當巨怪們橫屍就地的時候,被踐踏破碎的殘骸中就漸漸浮現出鋼鐵的色彩,齒輪、簧片漸漸的從血肉中生長而出,到最後,骨骼也浮現出了黃銅的色彩。

而逝去的殘骸便驟然痙攣起來。

艱難的,撐起了自己的身體。

再一次的行走在大地之上。

可這一次,亡骸之上,所生長而出的,卻是一道又一道的鋒銳鐵晶。破碎的面孔之下,齒輪飛旋,機樞運轉,噴吐著電流和鐵漿。

逆轉了方向,向著孕育自己的血河沖出!

蠕動的血色被鋼的色彩所籠罩,鋼鐵的神殿在逆著血河蔓延,縱然相較滄海不過一粟,可現在,這一顆卡在節骨眼上的鐵豌豆卻執拗的生根,發芽。

當歸墟的大門之後,那血色的巨繭破裂時,便有鋪天蓋地的鋼翼從其中展開,纏繞在電光中的巨蝶緩緩的煽動翅膀,升上了天空。

一只只鋼鐵化的巨獸在雲中君的意志之下從血水之中爬起。

天闕之中,雷光鳴動。

在槐詩的手中,不知何時已經多了一個小小的黑匣子。

外置大腦·鑄日者已經接入,無數來自鑄造者之王們的技藝和設計從他的靈魂之中浮現,靈感迸發。

當他揮手時,便有六重圍城自地縫之中升起,而一座座龐大的高台汲取著血色生長,數之不盡的鋼鐵花卉自縫隙中盛開,招展那一片鮮艷的猩紅。

來自巴哈姆特的神性降下,凝固之獸的威權暴虐的運轉,令一只只鴉人的輪廓迅速膨脹。

數之不盡的鐵片從四面八方飛來,覆蓋在了它們的身上,就令鐵鴉化為了鋼鐵巨人,以齒輪皇帝為原型仿造而出的巨型動力裝甲運行在大地之上,踐踏,令血肉成泥。

而當那數千只鐵鴉向著血河行進的時候,便令湧動的牧潮都戛然而止。

就像是推進的堤壩。

燃燒的劍刃橫掃,劈斬,肩頭的發射架噴吐火光。

毀滅機器運行在地獄之中,手握著掌控者所賜予的源質武裝,掀起了屠殺,源源不斷的為終末之獸獻上死亡的燔祭。

此時此刻,即便是一直關注著此處局勢的伐樓那和泰拉都不由得為這恐怖的成果為之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