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這首詩裏,蘭姑認識了將近一半的字,另外一半的字她不認識。墨都磨好了,蘭姑打算學著寫一遍,霍鈺的字太好看,蘭姑可不敢直接把他的字跡交給她人,免得人家誤會是她寫的。

“你困了麽?不困的話你能不能看著我寫一遍,要是有錯誤的話,你幫我指正一下?”蘭姑擔心霍鈺會覺得她麻煩,語氣很小心翼翼。

霍鈺心中其實有些不耐煩,但又想快點了結這事,免得她時不時的又來問自己,他如今對這首詩很是厭惡,於是道:“你寫吧。”

蘭姑眼神瞬間一亮,興沖沖地拉過來旁邊的椅子,坐在霍鈺的身旁,而後鋪開新的紙張,拿起筆,開始練習起來。

蘭姑握筆的姿勢不對,霍鈺見狀也沒多想,秉著速戰速決的想法,直接傾身過去,握住她的手糾正她的錯誤,“你這樣不對。”

當霍鈺溫熱的手掌貼上蘭姑的手背上時,蘭姑身子頓時一僵,心突然緊張得咚咚亂跳,她頭低了下,臉微微發燙,有些別扭起來。

霍鈺在她耳邊說了什麽,蘭姑已經聽不見了,腦子裏一片空白。兩人的身子貼得很近,她的唇幾乎要與他的肩膀碰觸到,蘭姑聞到他身上有桂花胰子遺留的香味,淡淡的甜香味讓人不由自主地想湊近一點聞,但蘭姑控制住了那股小騷動,手隱忍地握緊,幾乎是不敢再呼吸。

霍鈺有些頭疼,不論他怎麽糾正,她的手都繃得緊緊的,硬得跟塊石頭一樣,霍鈺只能放棄,“罷了。”霍鈺語氣有些不好,“執筆無定法,你隨便吧。”

霍鈺放開她收回了手,那縈繞在她周圍帶著壓迫性的男性氣息隨之離去後,蘭姑頓時像奄奄一息的人終於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不由深深地喘了口氣。

霍鈺看著她呆愣愣的模樣,心裏有些不悅:“你有沒有聽見我的話?”他在用心教她,她竟然在發呆?

耳邊傳來霍鈺不滿的聲音,蘭姑立刻清醒過來,認真回想了下他方才的話,然後很真誠地發問:“執筆無定法是什……什麽意思?”

霍鈺見她虛心請教,心中的氣稍平,盡量耐心地解釋:“你的手拿慣針線,應該是靈活的,可你拿筆時,手指,手掌,手腕都太過僵硬。你應該也不舒服吧?”

蘭姑連忙點點頭,她每次握筆都覺得很累。

霍鈺道:“所以你放輕松一些,怎麽握得舒服就怎麽來。”

蘭姑有些詫異,忍不住小聲說道:“可是秀才告訴我的是,指實掌虛,腕平掌豎,這樣才能寫出一手好字。”可能是抱著先入為主的想法,她有些懷疑霍鈺的觀點。

霍鈺見她拿區區一秀才的話來反駁他的話,不由皺了皺眉,沒好氣道:“你又不是要當書法家,也不是要去考科舉,沒必要如此講究。”霍鈺掀起眼簾睇了她一眼,語含譏諷道:“不過你若想當書法家,或者去當個女夫子,那就另當別論。”

霍鈺平日裏指揮下屬作戰時一向表現得少年老成,端肅穩重,仿佛一叱咤疆場幾十年的老將,可回到一些與戰場無關的區域裏,霍鈺很容易就暴露了他這個年齡容易出現的一些問題。讓他打仗他極具耐心,但於教人握筆寫字上,霍鈺著實沒什麽耐心,若不是顧及蘭姑是個女人,他真想直接把人拎起來打,打到會為止,那裏會如此耐心地指導她。

蘭姑聽了霍鈺的話,閉上了嘴,又下意識地縮了下身子。不得不說,他說得很有道理,但是他的語氣讓蘭姑有些不舒服,似乎有點陰陽怪氣的味道,和蘭姑印象中那個沉默寡言,成熟穩重的男人完全不一樣,或許先前兩人交流得太淺,所以她對他了解得還不夠深吧。

“我覺得……你說的很對。”蘭姑小聲嘟噥了句,雖然有些不高興,但畢竟人家在教自己,她應該心存感激,不應該有所抱怨。

瞥見她委屈的神色,霍鈺也知道自己方才態度惡劣了些,“既然對,就換握筆姿勢,你如今這姿勢太僵硬。”霍鈺道,語氣和緩了些。

她方才手之所以那麽僵硬有部分原因是她那樣握筆的確不大舒服,但最主要的還是他突然湊過來她太緊張的緣故。不過,這個原因她不可能解釋給他聽的,所以她只是一語不發地乖乖照做。

按照他的方法寫了幾個字後,蘭姑發現自己寫得很輕松,不像以前才寫了幾個字手腕就酸痛得不行,而且字也沒有變難看,蘭姑內心不由對霍鈺信服起來。

“這個字怎麽寫?”當寫到願君多采擷的擷字時,蘭姑看了好幾遍,都沒看清楚他那個擷字是怎麽樣寫的,蘭姑有些窘迫地看向霍鈺,還沒等她開口,霍鈺已經先開了口:“把筆給我。”

霍鈺又端端正正寫了一遍那個擷,蘭姑跟著寫,寫到中間那個‘吉’時筆尖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