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第2/3頁)

蘭姑不覺得自己有多麽可憐,但有的人似乎覺得她可憐。

最近蘭姑每次碰到王文清,總能在他的眼眸中看到一絲憐憫,大概他也和那些村民一樣,以為她被霍鈺拋棄了吧。蘭姑沒有和他解釋什麽,也沒什麽好解釋的,每次碰到他,蘭姑也避免和他說話,也沒有把崽崽送到他那裏去。如今蘭姑又成為了村民茶余飯後的談資,若讓村民看到他們有來往,不知道又要傳出什麽毀人名聲的謠言來,蘭姑並不想拖累他。

那日,蘭姑和崽崽從外頭回來,剛到院門口準備進去,就被王文清叫住了,蘭姑回頭一看,見他正往她這邊走來,不由皺了下眉頭,往周圍看了看,見沒人才放下心來,問他道:“王兄弟,有什麽事麽?”

王文清見她小心翼翼怕被人看到的模樣,內心不禁有些失落,猶豫了下,忍不住直接問道:“嫂子這幾天似乎一直在避著我,這究竟是為何?”王文清在想,她是不是因為霍鈺拋下她離去,覺得丟人才刻意躲避他。

蘭姑沒想到一向講究禮儀的他竟然一下子問得如此直接,蘭姑愣了下後不禁嘆了口氣,也不瞞他,“我現在是個什麽情況,王兄弟也知道的,是個正經人都巴不得離我遠遠的,免得拖累到自己,王兄弟,你是個正經的讀書人,又何必來蹚我這裏的渾水?”

原來不是覺得丟人,而是為了他著想,王文清感動的同時又心生些許歡喜。

王文清正色道:“嫂子把我當成什麽人了?若因為這點小事,我便要躲著嫂子,我王文清豈不是成了無情無義之人?”

在這個時候不對她落井下石的人已是難得,更何況是還願意與她來往的人,蘭姑內心很感動,“你既然叫我一聲嫂子,那你便聽嫂子的一句勸,我知道你有情有義,但沒必要現在表現出來,你們讀書人名聲是最要緊的,若壞了名聲,到時你就算考中了,你接下來的路只怕也不好走。”

王文清聽了蘭姑一番語重心長的話語,不由沉默下來,他知道蘭姑說的話是十分有道理的,然而他心中甚是憐憫蘭姑女子,又覺得蘭姑對他有恩,他不能夠為了自己的名聲而刻意避免與她來往。

蘭姑見他沉默下來,知他把自己的話聽了進去,微微一笑,“總之這陣子我們就算見面也別說話了,王兄弟你好好用功讀書,嫂子祝你能夠考一個好名次。”蘭姑說著便牽著崽崽的手進了院子,留下王文清呆呆地站在原地。

王文清看著那緊閉的院門,內心忽然升起一股悵然若失的感覺。

時光荏苒,一轉眼夏去秋來,天漸漸生了涼意。這三個月來並沒有發生什麽事情,蘭姑的生活變得和以前一樣平靜,如果不是崽崽偶爾會在她面前提起霍鈺,蘭姑幾乎要以為他們從未在一起生活過。每當崽崽問起霍鈺什麽時候回來時,蘭姑就會說很快了,崽崽一開始還問得勤,後來就越問越少,蘭姑覺得也許在未來的某一日崽崽就會徹底把他忘了,而她……也一樣。

當崽崽問起霍鈺時,蘭姑也會忍不住想他如今在做什麽,是不是找到很好的出路,會不會遇到了自己鐘情的女子。

其實霍鈺留給她的那封信上留了一個京城的地址,說是他父親故友的住址,蘭姑不知道他為什麽要留下這地址給她,他們這牛頭村距離京城有千重山,萬重水,蘭姑難不成還能帶著兒子跋山涉水去找他?就連寄一封信過去都是無比艱難的事情,所以這個地址對蘭姑而言沒有任何意義。

這三個多月來,李天寶不曾找上門來,老頭子倒是破天荒地來過,但並不是來看望她和孩子的,只是來問她有沒有見過李天寶,從老頭子嘴裏蘭姑得知李天寶這三個多月都沒回過家,也不知道是躲了起來,還是被賭場的人抓住了,不管是哪個蘭姑都不大關心,只擔心他會把賭場的人引過來她這裏。老頭子看起來面黃肌瘦,走路也不大利索了,看起來像是生了病,雖是斷絕了父女關系,但血緣是斷不掉的,蘭姑到底有些不忍心,給了老頭子一點錢回去。而蘭姑沒想到的是,那會是她和老頭子見的最後一面。

這一日早上,蘭姑正在水井邊洗菜,突然聽到外頭猛地一陣敲鑼打鼓,且越來越近,沒過多久,人聲鼎沸,似乎有一群人這邊來,蘭姑內心驚疑不定,不由站起身,擦幹凈手,走出了院門往外頭一看,卻看到村長滿面春風地領著一群人來到王文清家門口,王文清衣著整齊,急匆匆地迎接出門。

蘭姑見如此多人,又縮回身子,只站在門內豎耳去聽,聽了一會兒才知道王文清真的考中了舉人,而且還是第六名,叫什麽亞魁,蘭姑聽了不由十分替王文清歡喜。

大比之前,王文清每日除了去學館,便待在家中用功讀書,蘭姑知道他教書掙不到幾個錢,吃得也不好,有時候買肉的時候會給他留一點,但怕村裏人看到,便等到天黑下來再拿過去給他,而且這樣她也有借口說是晚飯吃不完剩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