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2/3頁)

她承認自己這個孫子,自幼聰慧且勤奮好學,的確有明君之相。但他也吃虧於因有自己這個皇瑪嬤在身後保駕護航,與他的汗阿瑪比較起來,年少登基過於順利,就低估了這太子難當的程度和一國太子的重要性。

皇太極突然暴斃,未留下明確的繼承人,她是親身經歷過當時那段肅親王豪格和睿親王多爾袞互相激烈爭奪皇位的殘酷歲月的。

她細細給自己的孫兒分析道:“太子之位關乎大清國本,怎會有你想的那般容易,先不提眼下宗室們的態度,保成如今滿打滿算才一周歲零五個月大,能否順利長成還未可知,以後是賢是孬又不知道,還是幼兒的他就被立為太子,豈不是明晃晃地將保成給架起來烤了?”

康熙聽到自家皇瑪嬤如此說,面上不顯,心裏卻是有些不太在意的。

以往的皇子除了承祜是撫養在皇後身邊,其余的庶妃之流都因為“低位妃嬪不可撫養子嗣”的祖訓,倘若受寵的話,皇女還能養在自己身邊,若是皇子,自滿月起就都抱入阿哥所,由專門的奶嬤嬤們照顧了。

而如今他親自撫養保成,明面上周圍伺候的宮人都是自己的心腹不說,暗地裏也安插了不少的暗衛,愛子必然會像他的名字寓意的那般平平安安、順利長大成人。

更何況他完全不會相信,由自己手把手啟蒙教養長大的愛子,未來還會有不學好的那一天?因此他覺得皇瑪嬤純屬是想太多了。

太皇太後瞥了孫子一眼,就明白這愛新覺羅家男人們自大的毛病,也是一脈相承的,自從誅殺鰲拜親政後,皇帝就有些過於高看自己如今的能力了。

就比如眼下的三藩,在她看來,撤肯定是要撤的,但時機還是太早了!

當初因為撤藩之事,祖孫倆就鬧的有些不太愉快,如今局勢即便愈發緊張了,但是開弓沒有回頭箭,皇室不能退縮,這時她就成為了玄燁撤藩的堅定支持者。

但身為皇帝的祖母,太子的曾祖母,她覺得自己有必要趁著皇帝還年輕時,多多打擊,再磨磨孫子的性子,於是也端起蘇麻喇姑為她準備的溫熱牛乳,抿了一口,繼續往下說道:

“那麽宮中重傷太子的流言,皇帝你可能完全消弭掉?”

“殺人誅心!太子自幼就背上了這種要人命的流言,你覺得他以後的太子之路還會走得順暢嘛?”

“但是皇瑪嬤,您明明知道的,這小赫舍裏氏的急病是有蹊蹺的,且克親之言純屬子虛烏有。”

“蹊蹺不蹊蹺,在你我眼中重要,在其余人眼中重要嗎?”

太皇太後打斷康熙還未說完的話,語氣也跟著變得強硬了起來,鏗鏘有力地說道:“世人大多愚昧,在他們眼中看來太子就是一出生沒了皇額娘,這堂姨母剛入宮,眼看著人也要沒了,不是命硬是什麽!”

康熙一頓,徹底說不出話來了。

皇後的難產他控制不了,如今剛入宮的小赫舍裏氏突發急症,梁九功卻已查到了貓膩。

但是自己如今對後宮的掌控比起皇瑪嬤來說,還是太弱了些,線索斷於後宮,他查來查去都只是在表層打轉,為了得到真相,他只能來求助自己的皇祖母幫忙了。

這倒不是說,他對小赫舍裏氏看的太重,而是因為這明顯是沖著保成來的,且如果真有人敢這麽明目張膽地對皇後的親堂妹,索額圖唯一的愛女來下手,那麽自己在宮中的安全豈不也會遭受到威脅?

可能等三藩徹底收拾完了,他就能騰出手來掌控自己的後宮了,但如今後位才堪堪空虛一年,宮中的牛鬼蛇神之流都已經開始蹦噠了。

康熙想到此,眼神中飛速劃過一抹厲色。

“明年開春的時候,就讓鈕祜祿家和佟家那丫頭也入宮吧,宮中沒個主事的,總歸是亂糟糟的。”

康熙抿了抿唇,保成如今太小,他實在是不想這般早就立繼後的。但奈何如今前朝形勢危急,那些滿族權貴們也得拉攏,後宮確實該進一批人了。

想到這些,康熙就略微有些無奈地點了點頭說道:“那就有勞皇瑪嬤替孫兒操勞了。”

他的話音才落下就看到被自家皇瑪嬤派去儲秀宮照顧赫舍裏庶妃的桂嬤嬤,忽然急匆匆地邁步走入室內。

桂嬤嬤的步伐緊快又不失規矩,一走到大廳中央就忙不叠地俯身行禮,待被康熙喊起後,才滿臉喜色地說道:“多虧皇上和主子福運昌隆,赫舍裏庶妃一刻鐘前終於退燒了,如今已經清醒可以下地行走了。張太醫說,庶妃體內生機突然勃發,可能是藥起效用的緣故,估計再過幾日便會康復了。”

“長生天保佑。”太皇太後聽到這話,霎時間臉上的表情就由陰轉晴,從心底裏迸發出喜悅來。

康熙聞言也不禁長長松了口氣,小赫舍裏氏人沒事,起碼保成的名聲總算是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