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第2/5頁)

即使小六和胤禛前後腳只差了一米遠的距離,她也沒有將目光分給胤禛半分。

她細細端詳著小六的臉和個頭,看到出行一趟後,小六臉頰上的軟肉少了些,個子似乎高了些,性格看起來也更活潑了,她也不禁在嘴角扯出了一抹柔和的笑容。

瞅著小六喜滋滋地仰起頭和牽著他手的小佟嬪說說笑笑的,烏雅氏臉上的笑容又散去了,嘴角不滿的緊緊抿成一條細線。

等主仆三人穿出禦花園,往東拐了個彎,徹底消失在烏雅氏的視線裏時,剛剛蹭小九的那只三花貓就從烏雅氏身後跑了出來,甩著尾巴,用毛茸茸的爪子抓著樹幹,噌噌噌地爬到了假山後的杏樹上。

烏雅氏擡頭瞧了一眼趴在樹杈上、窩成一團、神色怏怏、精神頭十分不好的三花貓,眼中的喜意又像是水中泛起的漣漪般,一層一層地蕩開了。

瞅見不遠處有宮人過來了,她忙低下頭握著手中的大掃帚隨便掃了掃地磚上的落葉,就拖著瘸腿一步一頓地往東邊的景祺閣走去。

景祺閣的位置本就偏僻,自從建寧大長公主死在裏面後,這個地方更顯得陰森,偶爾有宮人路過這地方時,都會打心眼兒裏覺得晦氣,得趕緊縮著脖子加快腳下的步子,匆忙離開。

或許是康熙和太皇太後心中也對建寧大長公主有愧,這處閣樓在也是他們祖孫二人不願意多想的地方。

三大巨頭齊齊忽視景祺閣,宮妃們也瞧不上這地兒,一來二去的,景祺閣倒隱隱成為了藏汙納垢、見不得人的地方。

獨自居住在此的烏雅氏拎著大掃帚,扶著宮墻緩步走到景祺閣,將大掃帚斜著靠在斑駁掉色的院墻上,隨後她就沿著台階走到門檻處,伸出雙手“吱呀”一聲推開破舊的大門,跨過門檻走進前院裏,將大門虛掩上留下一條縫隙。

前院裏雜草叢生,枯黃的幹草從地磚縫隙裏鉆出來,將地磚都給掩蓋住了。

屋檐下的那個紅木花架上,幾年前建寧大長公主養在上面的幾盆番柿、番椒和向陽花早就幹枯了,剩下個細細的枯杆兒直愣愣地豎著戳在花盆中。

花盆的泥土上積了厚厚一層灰,花盆的外壁也蒙上了灰撲撲的塵埃,花架上布滿了沾著灰塵的蜘蛛網,不時有棕褐色的壁虎沿著花架子爬,這荒涼的景祺閣就像這廢棄的紅木花架子一樣,一點兒人氣都沒有,淪落成了昆蟲的樂園。

烏雅氏挑揀著沒有長草的地磚走,目不斜視地進入後院裏,拎起高大梨樹下的生銹銅盆,用葫蘆瓢到水缸裏舀了些水倒進銅盆裏。

十一月初的水寒冷刺骨,烏雅氏的手上長了好幾個凍瘡,她像是不覺得冷一般,用冷水將雙手仔仔細細地洗幹凈,洗得通紅,才罷休。

隨後又轉身擡腳走進自己住的屋子裏,看到屋門口的瘸腿長桌子上如往常一般放了個熱乎的食盒。

她拿起食盒就推開屋門走了進去,坐在屋子中央的飯桌上,打開食盒將裏面的膳食一一取出來。

宮裏各處的窗子在玻璃量產後,都漸漸換成了玻璃窗,烏雅氏的屋子用的還是白紙糊的窗子。

屋子中沒有炭盆,白紙糊的窗子也不保溫,坐在屋子裏其實和坐在外面的梨樹下沒有什麽太大的區別。

她用冰冷的手抱著溫熱的飯碗,用筷子大口大口地往嘴裏扒飯,咀嚼著嘴裏的米粒,靜靜等待著該來人的到來。

下午時,一個在北五所附近當差的小太監,如同往日一般路過景祺閣時,習慣性地往院墻上瞥了一眼。

待瞧見大掃帚斜靠在院墻上,景祺閣的大門也留了一條縫隙,信號又出現了,他眼前一亮,忙對著搓了搓手,往手心裏哈了口熱氣,嘴裏低聲罵了句:天兒真冷啊,窮人不配過冬啊!

說完這話後,他就立刻掉頭跑遠了。

冬日的天黑得很早,當暮色一點點兒染上天空時,沒過多久夜色就降臨、籠罩住了整個紫禁城。

夜晚的溫度低的很,主子們都早早地在宮人們的伺候下,洗漱完鉆進溫暖的被窩裏了。

當差的宮人們下值時間也變早了,不用守夜的宮女、太監們三三兩兩地聚在耳房裏,圍著炭盆閑聊幾句也都早早地歇息睡覺了。

戌時末,萬籟俱寂,整個紫禁城靜的只能聽到呼嘯的北風聲。

寒冷的冬風將昏黃的宮燈吹得四處亂晃。

幾個年輕太監跟著倆年過半百的老太監宛如鬼魅一般,腳步極輕地沿著宮道走進景祺閣。

一行人邁過門檻後,走在最後的年輕太監機警地探著腦袋四處瞅了瞅,確定周圍空無一人後,他就輕輕將大門給扣上。

隨後太監們就輕車熟路地徑直走到長著高大梨樹的後院裏。

後院的兩層閣樓昏黑一片,只有一間窗子朝北的屋子隱隱透露出來油燈的光亮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