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七月中旬,正值盛夏,烈日炎炎,暑氣翻滾。

縱橫交錯的青石板宮道被正午的陽光給曬的燙腳,泛著明晃晃的亮光,禦花園裏繁茂的花花草草更是被曬的毫無生氣地蔫巴打著卷兒。

下午申時末,午後金燦燦的陽光透過玻璃窗打進禦書房裏,在墻壁上形成了一個個圓潤的光斑。

康熙穿著輕薄的絲綢夏裝坐在禦書房裏伏案批閱著奏折,即使身邊不遠處就擺放的有冒著絲絲白汽的冰盆,但仍舊覺得屋子裏悶得慌,不太舒服。

他將最後一本奏折批完,就“啪”地一下合起來扔在禦案上,將手中的朱筆搭在玉龍筆架上從圈椅上站起來,邊左右扭著泛酸的腰活動,邊對著站在禦案旁的梁九功吐槽道:

“唉,這一入夏,紫禁城的確是住的分外難熬啊,怪不得小四會嫌棄地說夏天宮裏就是個不透風的大蒸籠,大家都是包子、饅頭的待在這裏被暑氣蒸烤呢。”

江山穩定了,皇上自然就開始考慮住的舒適度了。

梁九功聽到皇上發出來的牢騷,沒有先答話,而是上前一步,微微俯身翻開康熙丟掉的那本奏折,看到上面的朱批沒有因為皇上的動作墨跡暈染,就又低頭往奏折上吹了幾口氣,待墨跡幹涸後才輕輕合上擺在禦案角落的高高一摞奏折上,轉頭對著康熙笑道:

“皇上可以再忍忍,等過段時間下了江南就能看到那邊水鄉園林的好景致了。”

康熙聞言,不置可否地往上挑了挑眉。

這時站在外面守門的一個小太監腳步輕快地走了進來,瞧見站在禦階上的康熙和梁總管後,忙雙腿一彎對著站在禦案旁的康熙出聲稟報道:

“皇上,裕親王過來給您請安了。”

“二哥回京了?”

康熙聽到這話,細長的丹鳳眼一亮,忙轉身踩著禦階往下去,對著跪在地毯上的小太監吩咐道:

“快請二哥進來。”

小太監點了點頭,忙從地磚上起身,躬身告退了。

宗室中的王爺無故不得離京,上回在清涼寺與行癡老和尚匆匆一見,福全一直惦記著他汗阿瑪,特意在麥收後進宮向康熙申請準許他離京去五台山一趟。

康熙也在心中惦記著行癡,就點頭應允了。

聽到裕親王過來了,梁九功也忙跟在康熙身後往外走,打算去隔壁茶房裏泡兩杯上好的普洱茶端進來。

少頃,等梁九功端著放有茶盞的紅木托盤回到禦書房時,就看到皇上和裕親王已經坐在東墻玻璃窗下的雕花圈椅上,午後的太陽光將兄弟倆的肩膀上蒙了一層金色,兄弟倆正在說笑著,裕親王腳邊還放了一個賽的鼓鼓囊囊的藍布兜。

梁九功將視線從藍布兜上移開,幾步上前,手腳麻利地將兩個茶盞穩穩當當地放在兄弟倆中間的高腳小方桌上,笑道:

“皇上,王爺請喝茶。”

“多謝梁公公了。”

福全一路拍馬趕來,正覺得口渴難忍呢,入手發現茶盞是溫熱的,忙掀開杯蓋兒,端著茶托“咕嚕嚕”幾口茶水咽下肚,感覺熱的快冒煙兒的嗓子舒服了後,他才將茶盞擱在身旁的小方桌上,彎腰解開腳邊藍布兜,從中掏出來了一個表皮呈綠色,頭部還有淡黃色短須的棒子。

“二哥,這是何物?”

康熙低頭抿了一口茶水,也放下了手中的杯盞,看著福全拿在手裏的陌生東西,好奇地詢問著。

梁九功也直勾勾地看著福全的手,莫名覺得眼前這藍布兜有幾分眼熟,還沒有等他想明白究竟在什麽地方見過這布袋子時,耳畔處就傳來了裕親王渾厚的笑音:

“皇上難不成忘了嗎?去年我們在五台山的禪房裏,大師就從這藍布兜中掏出來了一種金黃色的玉米棒子,奴才手裏拿著的棒子就是大師今年種出來的玉米。”

康熙和梁九功聽到福全的解釋,也想起了去年在五台山上的事情。

“這玉米聞起來倒有一絲清甜的香味兒啊?這東西難不成是在盛夏裏成熟的嗎?”

康熙隔著高腳小方桌從福全手裏接過玉米棒,放在鼻尖下聞了聞,又用左手指尖撚了撚玉米梢頭處的短須,頭也不擡地詢問道。

福全搖了搖頭,回憶著在清涼寺的禪房裏他汗阿瑪交代給他的話,舔了舔發幹的嘴唇回答道:

“皇上,奴才聽大師的意思是說,這種食材不難養活,山裏的溫度低,如今這個時候才成熟,想來若是在氣候適宜的地區裏,能一年兩熟呢?”

“一年兩熟?”

康熙聽到這話猛地擡頭看向福全,握了握拿在右手裏的玉米棒子,有些詫異地又問道:

“那這種食物該如何吃啊?產量又有多少?”

福全又彎腰從藍布兜中拿出來一個玉米,邊剝著外皮,邊答道:

“皇上,大師說這個時候的玉米正嫩呢,直接剝皮洗幹凈下鍋煮熟,撈出來就能吃了,煮過的湯水還帶著甜味兒呢,奴才在山裏時吃了倆,口感確實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