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我瘋了,不,我們瘋了

當天色徹底大亮後,鬼影夜遊的能力自然便消散了,主魂意識重新回歸本體。

陳安狂熱的站起身子,向病患圍攏的空地走去。

任青發現這些病患裏外分為三層,最外圍的病變較為輕微,樣貌幾乎與常人相差不大。

較裏面些的病患樣貌已經有了獵奇的變化,比如說皮膚宛如蛤蟆,不斷有膿瘡生出,又或是身軀呈現木化的趨勢。

高涼也是其中一人,從位置能看出地位並不低。

最裏面的病患只有三位,他們仰著頭不斷自語著,仿佛是在與壽仙交流,態度極為恭敬。

這三位病患的年紀都已經不小,用厚實的道袍遮掩住了身軀,盤腿坐在石墩上。

在癔症的世界裏,石墩宛如七色蓮花。

三人自認壽仙弟子,其余病患用師兄來稱呼他們。

任青腦海中生出刺痛,沒了主魂意識庇佑,以及閉合夢種所化的重瞳,使得癔症愈發嚴重。

未亡鎮內嘈雜聲隱去。

他下意識擡頭看向壽仙,只感覺附近萬籟俱寂。

壽仙目光慈愛,但透露著傀儡般的呆板,明顯不存靈智,一切皆是腦中幻想。

祂的聲音震耳欲聾。

“有太易,有太初,有太始,有太素。”

“太易者,未見氣也,太初者,氣之始也,太始者,形之始也,太素者……”

他感覺內容有些熟悉,應該是記憶中各術法東拼西湊而成,看似玄妙,卻毫無道理。

想必每人聽聞壽仙所言的東西都各不相同。

修仙乃是癔症,就連仙法也是癔症而得,但不知為何,總感覺病患確實有術法的氣息顯露。

任青額頭的重瞳睜開一條縫隙,接著從巷子裏走出。

壽仙又念誦許久,不過很快身形就隱去了,從源頭飄散來的那股藥香明顯淡薄了些。

任青嘴角露出冷笑。

應該是由壽仙雕像引起的群體性癔症,說明有人利用這點,散布藥香試圖控制病患。

可能牽扯到所謂的“醫館”。

任青思索間腳步不停,打算去城鎮的中心瞧瞧。

當然在病患看來,他實在是肆無忌憚,不由得怒目而視。

高涼面帶興趣,顯然是認出了任青,同時意識到對方已經足夠“癲”,能看到壽仙顯靈。

老者躬著腰從人群裏走出,他的腦袋是常人兩倍大小,語氣不善的說道:“哪來的愣頭青,見到三位天師為何不跪?”

任青眯起眼睛,鬼影不經意間流到老者腳底。

信息流湧動。

【周易】

【年歲:三十二】

【壽元:一年三十日】

【病種:癔症、腦腫】

果然是癔症。

周易看任青不為所動,猛然爆發出術法的波動。

任青的眉頭皺起,只見周易手掌有大量的水汽圍繞著,形成一粒粒指甲大小的冰珠。

病患們用戲謔的目光看向任青,相互間議論紛紛,可見周易在病患中還是有些威望的。

任青心頭愕然。

他分明在對方身上察覺到術法的氣息,但這股氣息卻顯得異常古怪,仿佛無根之水。

任青額頭的夢種睜開,法器的庇佑消除掉了癔症,藥香再次變為難聞的焦臭,幻象消失不見。

他自身的信息流中,也沒了癔症病種。

而周易卻換了副嘴臉,手裏多了個破舊的葫蘆時不時呡口,宛如跳大神般往手掌上噴出水漬。

如此荒繆至極的場面,哪裏還能看到什麽法術。

“術法和癔症息息相關,那到底是幻象還是真實存在?”

不過話說回來,如果任青也處於癔症中,那周易似真亦假的術法到底有沒有用處。

鎮內的動靜引來了附近看守官兵的注意。

他們雖然對晨課習以為常,但每次都覺得背脊寒意上湧,更是被警告不要接觸病患。

官兵剛準備放箭警告病患,突然有人注意到陳安。

金呈祥勃然大怒,拉起身旁的官兵問道:“什麽情況,不是都說了不許靠近病患。”

“我也不知。”

“連魈頭都摘了,應該是沒救了,讓弟兄們千萬別……”

他話還未說完,卻見一名與陳安關系較好的官兵快步朝陳安跑去,想要將後者帶回到鎮外。

金呈祥連忙呼喊道:“媽了個巴子,都給我止步。”

官兵咬著牙站在原地。

他們都有些不明白,平日裏輕易便能對付的病患,為何會讓金呈祥如此的忌憚。

官兵沖進街道,病患頓時騷動起來。

“天兵?!!”

“快走,是天兵……”

最裏層的天師揮了揮手,讓眾多病患前去阻攔,自己卻艱難的邁著步伐逃離空地。

官兵將攔路的病患斬殺,仿佛如入無人之境。

在癔症的世界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