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加更)(第2/2頁)

做完這一切後,顏時鶯靠在墻上,抽出一根女士煙,點燃後輕輕吸了一口。

她很早就學會了抽煙,但很少會抽,因為煙總是會讓她想起過去……對了,她的過去是什麽?她是怎麽來的?她為什麽會被系統選中?

她記得她似乎有很要緊的事要做,可那到底是什麽,她怎麽一點都記不起來了……

她在煙霧中目光悠遠的望著遠處,有點混亂的用力閉了閉眼。

這個時間段沒人經過這裏,周圍她早就清過場了,沒有人會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麽。

等到她把這根煙抽完,墻壁那頭依然安靜的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甚至連一絲一毫的哀嚎慘叫都沒傳出。

有點不對勁。

顏時鶯微微蹙了蹙眉,一腳碾滅了煙頭,打開了教室上面的窗擡頭望了進去。

看到商序淮還在裏面,她松了口氣。

只是短短五分鐘,商序淮卻像是剛從水裏被打撈出來一樣,渾身都濕透了。

銀色的頭發濕漉漉的貼在他臉頰兩邊,他死死蜷縮在角落裏,目光渙散的抱住膝蓋,臉色慘白的不停顫抖著,因為恐懼可憐到近乎柔弱,反而生出一股讓人想淩虐的脆弱美感。

顏時鶯面無表情的看著,低低喊了他一聲:“喂。”

商序淮毫無反應。

他完全沒注意到房間外多了一個人,只是深深的、不可自抑的陷入到腦海深處的回憶裏……

記憶裏那陰暗、潮濕、暗無天日的場景幾乎和面前的景象重合,黑暗中時不時亮起駭人的紅光,不斷有毛茸茸的生物在自己身邊不停流竄,恐懼與暗光幾乎要把他心底最後一根稻草壓斷。

母親總以為他是一出生就有反社會人格障礙的傾向,但其實不是。

十歲以前,他善良到連只螞蟻都不忍心踩死,因為清楚知道痛的滋味,所以被欺負都不敢用力還擊。

十歲以前,他所有的生活重心都圍繞著他的親生父親。為了討好生父,他卑微到連被他打到頭破血流都覺得高興,因為那至少證明他還沒有真正拋棄他。

後來他父親很少再打他,只是漸漸不再回來,經常把他關在家裏鎖上好幾天才會回來。

那一次他好像忘記了家裏還有個不足十歲的孩子,足足把他在家鎖了半個多月。家裏所有的糧食都被吃光了,他餓極了,誰也不知道在那種情況下一個餓極的孩子會吃什麽。

他本以為吃不飽就是他面前面臨的最大困境,但沒想到血和肉才是。

他從來不知道家裏原來會有那麽多老鼠。

那些老鼠也很久沒吃東西了,它們也很餓,餓到連他都想吃。

它們很聰明,知道在他快要睡著的時候躥出來襲擊他,成群結隊的沖過來咬破了他的衣服和腳趾。

那種瀕臨死亡的極度恐懼像海草般纏在他脖子上,讓他只是聽到聲音都覺得窒息。

他陷在記憶和現實交錯的泥潭裏,渾身像泡在冰冷濕膩的海水裏,只覺得下一秒就要被漲潮的海水淹沒過喉嚨。

就在這時,商序淮忽然聽到了一個清越的聲音。

“喂,商序淮。”

顏時鶯半截身體探出窗裏,目光悠遠的望向他。

“只要你求我,我就帶你出來。”

商序淮動了動,有些茫然的擡起頭。

有光從她的背後穿透而過,風將她的頭發飄然出塵的吹拂到鎖骨上,卻遮掩不住她異常幽亮的雙眸。

那種光亮就仿佛一道利刃劃破了籠罩在他眼前的黑暗,商序淮忽然有種窒息般的感覺。

就好像時間停止了流動,所有嘈雜聲如流水般從周圍褪去,只有最後那幾個字異常清晰的印在他腦海裏。

她說,“帶你出來”。

商序淮嘴唇微微動了動。

他曾無數次的想過,如果那時有人願意向他伸出手,把他從黑暗的漩渦裏拉出去,他一定會不顧一切、毫不猶豫的握住那只手。

即使是飛蛾撲火,萬劫不復。

“求你。”

他吐出沙啞到幾乎不可辯的聲音。

顏時鶯費力的把他從遍地老鼠的房間拉出來時,靠在墻上大口喘氣。

一轉頭,商序淮還像是中了魔怔般,一眨也不眨的死死盯著她,目光專注的有些駭人。

他又想起母親把他從生父身邊帶走,從那之後,他身上就好像一下子缺失掉了什麽。

他的性格開始變得極端,表現出了極高的攻擊性,冷酷、沒有同理心,縱使是徒手掰斷那只兔子的頭顱他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哥哥也死後,他就像失去鐐銬的野獸,垂死掙紮著撕咬著一切阻礙他目標的東西。

但有一點他卻可以確認。

只要是他想要的,就一定要拿到手。

顏時鶯。

他目不轉睛的看著身旁還在喘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