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陸守儼披著雨衣,從吉普車跳下來,軍靴穩穩踩踏在水中,水花四濺。

他望向陸建時和初挽,握著車門,道:“上車。”

初挽看著大雨中那個面無表情的陸守儼,一時也是覺得他實在是神奇。

這位七叔,簡直是他侄子命中的救星,但凡那侄子喊一聲,他就能神奇地出現了,仿佛能掐會算一般。

而陸建時看到自己七叔,簡直比看到親爹還親,差點撲上去了:“七叔,七叔,你來得正好,這簡直要了我的老命了!”

兩個人濕漉漉地上去吉普車,陸守儼從前面隨時扔了兩條毛巾:“擦擦。”

陸建時趕緊拿過來毛巾擦身上,他渾身幾乎濕透了,初挽也接過來。

初挽脫下雨衣,其實她衣領那裏也有些濕了,畢竟雨太大了,不過總體還好。

而旁邊的陸建時就可憐了,衣服往下滴答水,他自己用手擰了擰褲子,都是水,只好用毛巾擦著,很快毛巾也濕透了。

他愁眉苦臉:“七叔,你怎麽不早來,我可真遭罪了。”

陸守儼從旁邊拎了一件軍綠外套,扔給初挽:“披上,別感冒了。”

陸建時眼巴巴地看向那外套,硬生生收回了目光。

初挽將那外套給陸建時:“算了給你穿吧,我身上不濕。”

陸建時愣了下,看看前面陸守儼,陸守儼坐得筆挺,沒搭腔。

他深吸口氣:“挽挽,我不冷,我這衣服雖然濕了,但我火力壯,沒事,還是你穿吧。”

初挽:“我不用——”

誰知道這話剛落,那開車的司機忙道:“這裏還有一件!”

於是他翻騰出來他的,扔給了陸建時。

當下沒必要謙讓了,兩個人一人一件裹上,只露出腦袋。

穿上外套的初挽,小心地問:“七叔,我們現在過去哪兒?是直接去羊兒嶺嗎?”

陸守儼淡聲說:“今天雨下太大了,天也冷了,先回駐地,明天再送你們去羊兒嶺。”

初挽也就道:“好,那就麻煩七叔了。”

陸守儼沒再說什麽。

陸建時卻繼續抱怨:“七叔,這地兒可真不是人呆的,幸好你來救我了,我剛差點覺得我要被澆死了!”

陸守儼:“到了駐地,你記得洗車。”

陸建時眉毛擰成了一個疙瘩:“什麽?”

陸守儼聲音中沒什麽起伏:“你把車弄臟了。”

陸建時差點沒被自己口水嗆到:“七叔,我可是你親侄子,親侄子啊!”

陸守儼沒理他。

吉普車在雨水中緩慢前進,吉普車裏四個人都不再說話,初挽裹著大棉衣,很暖和,吉普車晃啊晃的,她便迷糊地打起了盹。

誰知道這時候,司機一個刹車,初挽被這麽一晃,差點碰到前面座椅。

陸守儼顯然感覺到了,低聲問初挽:“挽挽沒事吧?”

剛睡醒的初挽有些迷糊地搖頭:“沒事,怎麽了?”

陸守儼:“前面路好像被沖塌了,你留在車上,我們下去看看。”

初挽懵懵地往車窗外看過去,卻看到山間露出虎皮墻的垛口來,還看到了那棵幾百年的古槐,知道已經快到南口了。

這時候陸守儼和司機已經下車查看,初挽探頭看過去,這才發現前面有被雨水沖刷過的溝壑,吉普車很可能開不過去。

這種吉普車在山路的表現其實已經遠遠優於一般的車子了,但是前面的溝顯然太大了。

這時候,雨已經變小了,陸守儼和司機看著那溝,又看看吉普車,研判著怎麽過去。

初挽注意到,陸守儼胳膊上好像露出一點白紗布,不知道怎麽了,估計是在這邊訓練演習的時候受傷了?

按說受傷了,不應該再淋雨,傷口容易發炎。

不過——

初挽收回目光,假裝沒看到。

陸建時也下車了,大家研究了一番,陸守儼道:“那邊有枯木頭,石頭,搬過來墊上。”

他聲音並不高,出言簡潔,可就是很有威懾力。

那司機年輕,也就和初挽差不多大,聽到這個,應著時,竟然一個下意識的立正。

當下幾個男人動手幹活,初挽坐在車上,她覺得這樣不太合適,便也下車,打算幫忙。

陸守儼正搬起一塊濕漉漉長滿了青苔的石頭,他將那塊石頭結實地夯在被雨水沖刷出的山溝中,那石頭重重落地,泥水四濺,濺在他結實的牛皮軍靴上,也濺在了初挽褲腿上。

他擦了一把額頭的雨水,看都沒看初挽,便命道:“挽挽,你去車裏。”

初挽:“七叔,我沒事,我可以幫——”

陸守儼:“上車。”

只有兩個字,簡潔到不容置疑。

初挽聽這個,默了默,也就重新爬上車了。

上了車後,她坐在那裏,盡管裹著厚實的大衣,卻依然感覺到陣陣濕涼,那濕涼好像回蕩在骨子裏。

而就在這種濕涼中,右胳膊泛起一陣陌生又熟悉的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