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第2/3頁)

初挽這幾天慢慢地磨著論文,同時也關注著現在古玩市場的情況,最近上面倒是略寬松一些,那些古玩販子們便開始掛羊肉賣狗肉,借著賣舊衣帽鞋襪日用品的店鋪,在裏面賣古玩。

這種當然也是小心翼翼,看上面心情吃飯,上面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大家就繼續做買賣,上面萬一突然襲擊來查,那就白搭了。

反正時刻警惕著怎麽跑。

初挽看著這情景,對於自己的想法更加確認了。

上輩子,按照歷史進程,大概在1988-1989年,北京文物局和工商局才第一次給私營古玩店鋪頒發了文物監管市場許可證,至於民營文物公司營業執照,那就是更後面的事了。

在這之前,貿然行動,只會把自己砸進去罷了。

但是現在這個市場越來越大,各地古玩黑市已經儼然成風,這種上面想堵住都不可能。

她如果能夠借著自己和王同志的機緣巧遇,去推進下這個進程,也未嘗不可,於自己,於整個文博系統的發展,都是有利的。

那天,陸老爺子終於約了王同志,在後海的茶樓喝茶,讓人過來接初挽,初挽聽著,當即拎起自己的木箱子,直接過去了。

王同志和陸老爺子本來正說著陸守儼的事,他也知道陸守儼去了晉東市,知道那邊防潮堤壩的重要,如果這次做好了,也算是立下大功了。

說著間,初挽來了,他見到初挽,也是高興,笑著說:“陸老,你這兒媳婦不簡單哪!才多大年紀,就這麽能耐了!”

陸老爺子就喜歡聽人誇自己孩子,特別是誇初挽。

他頓時笑著說:“哪裏哪裏,不懂事,瞎撲騰!”

他嘆道:“我給你說實話,這本來是我世交家的孫輩,結果現在,成了我兒媳婦,其實論年紀,她還小呢,年紀小,我們做長輩的,只能包容著了。”

初挽聽這話,自然明白陸老爺子的意思,他這是給自己鋪墊。

他應該猜到自己要說什麽,現在他把自己說成年紀小,萬一說得不合適,王同志那裏肯定也不好真惱了。

她便笑著上前,和陸老爺子並王同志都打了招呼,寒暄了幾句坐下來。

王同志自然問起她最近做什麽,初挽也就大致說了說,說自己過去一趟晉東市,提起陸守儼種種,一提這個,王同志便不由再次誇起來,說陸守儼在石原縣幹得不錯,他那次開會聽人提起了。

這次晉東市,希望能有個好成績。

這麽聊著,自然也提起初挽最近的工作,初挽便說自己寫論文,以及最近在晉東那邊遇到一些好東西。

王同志知道初挽精通古玩,一聽這個就來興趣了,問起來。

初挽便把剛才拎進來的木箱子打開,給王同志看。

王同志不懂古玩,但是他一看這個,便知道了:“這個應該是遠古時候的物件了吧?”

初挽道:“是,這是龍山文化新石器晚期的陶器了。”

她進一步解釋了龍山文化,道:“眾所周知,中國古文明源於黃河,如果以陶器為線索,我們可以看到,以黃河流域為線索,上有馬家窯文化,中有仰韶和紅山,下有則是大汶口文化和龍山文化,這都是黃河文明的重要線索。”

王同志看向那些紅陶:“這是你淘換來的物件?”

初挽頷首。

按說這些都是文物,她不該隨意購置,這是違反規定的,但是在王同志面前,她很坦然。

她道:“王叔叔,如果需要,我願意將這些捐獻過博物館,但是這麽二十幾件紅陶,只是散落在一個村子裏的陶器,這些石器時代留下的痕跡,現在正在老百姓的雞窩裏,孩子玩耍的泥巴中,或者壘在墻角當墊腳石。”

王同志頓時說不出話來了,他皺起了眉。

顯然,他也想起來之前琉璃廠看到的一幕,進城上繳陶俑的農民,因為排隊半天後沒有被收購,又被禁止出售,幹脆將那些一股腦扔到了路邊,摔了一個稀碎。

他想了想,道:“那你是怎麽發現的?”

初挽:“在那邊的黑市裏,品相好的兩三塊,品相不好的一塊錢五毛錢,隨便買,既然能賣錢,就有人去收,當地的農民這才把家裏犄角旮旯都拾掇了拾掇,把這些文物找出來,賣給那些鏟子,這些東西才從農村出來,走進了我們的視野。”

王同志越發皺眉。

他是聰明人,聞弦知音,自然明白初挽的意思。

因為有人願意花錢,那些最底層的鏟子才願意挨家挨戶去收,又因為鏟子花錢收,那些農民才從雞窩裏或者墻角裏把這些收拾起來。

這些都是一環套一環的,是一個經濟鏈條,如果沒有初挽這樣的人想買,那些東西,永遠就留在雞窩裏,直到有一天,某只雞某個孩子無意中打碎了,就被農民直接扔一邊去了,這個文物也就永遠消逝在人類視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