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第2/4頁)

查德維克:“因為中西合璧,所以反而不倫不類?”

初挽:“郎世寧前往中國宮廷,其實是為了傳教,不過當時康熙皇帝並不想聽他傳教,只想“漢魂洋才”,所以聘任他當畫師,據說康熙皇帝年間,郎世寧並不得志,只能謹小慎微,處處恭謙,一直到了雍正年間,雍正皇帝才開始賞識郎世寧,不過既然是給皇帝作畫,那自然是要聽從皇帝吩咐,所以郎世寧幾次改變其風格,參酌中法,格外注意對中西技法分寸。”

她這一說,鑒定專家中已經有人道:“初小姐說的話很有道理,郎世寧的畫確實過於精工細描,謹小慎微了。”

初挽點頭:“後來乾隆帝時,他倒是對郎世寧頗為欣賞,不過乾隆帝自然也有乾隆帝的想法,他喜歡西方的寫實,但不喜歡西方畫中的陰影明暗,郎世寧只要繼續揣摩。”

她說到這裏,才道:“試問,這樣一個在巍巍皇權之下戰戰兢兢伺機而動的人,這樣一個苦苦揣摩聖意的畫家,怎麽可能畫出暢快淋漓躍然紙上的畫?作為一個宮廷畫家,他的技藝再過高超,他的畫技也必然被拘束於皇權之下。”

眾人聽到這裏,仿佛有些明白了,所有的人都看著那幅《百駿圖》,明明眼前的《百駿圖》和台灣博物館的《百駿圖》分毫不差,但是那個感覺就是不一樣,台灣博物館的過於工整,而眼下這個卻是靈動逼真,這馬仿佛有了靈魂。

初挽道:“況且,郎世寧年少長於意大利,嫻熟西方技法,青年時候才研習中國技法,但是顯然,這位臨下此畫的GOLD TWO,他中國技法如火純情,反而是西洋寫實技法在試圖臨摹郎世寧。要知道西方重寫實,東方重寫意,這《百駿圖》臨摹於郎世寧,但又擺脫了郎世寧的拘謹束縛,畫出了馬的神韻和意態。”

亞歷克斯突然道:“為什麽這麽一個無名之輩,他可以畫出比郎世寧更精彩的《百駿圖》?這只是西方技法和中國技法的不同嗎?”

初挽道:“當然不是,在中國,即使所有的人都自小浸淫於此,也不至於每個人都能畫出這樣的畫,這位GOLD TWO雖然只是中國一位無名之輩,但是他家族世代吃著清朝皇糧,生活優渥,又對著皇家馬廄,日日觀察,才能筆下生輝,畫出這麽生機勃勃的畫,才騙過了陳璧君,騙過了希特勒,騙過了無數收藏家,讓大家以假做真。”

初挽這一番話,只聽得眾人連連點頭。

在良久的沉默後,只聽得掌聲響起,卻是查德維克。

他這麽一鼓掌,其它人也都紛紛鼓掌。

到了這個時候,沒有人再有異議。

眼前這幅畫,這幅讓所有人都折服的稀世之作,確實不是出自郎世寧之手。

戴維感慨道:“初小姐說的,讓我受益匪淺,我們太過注重傳承有序,反而被自己騙了。”

一位鑒定專家更是感慨:“這幅畫不是郎世寧,卻勝過郎世寧,太棒了!”

初挽頷首:“是,這幅畫雖然不是郎世寧所作,不過憑著這畫,也堪稱傳世之作了,值得收藏。”

查德維克望著那幅畫,摸著自己下巴,突然問道:“初小姐,你口中那位GOLD TWO,難道就無名無姓,沒有別的佳作問世?像這樣的畫家,應該在歷史中留下姓名才對。”

初挽:“這個人早年生活優渥,並不需要發愁生計,所以只是把畫畫當做愛好,偶爾畫那麽幾幅,也不見傳世,後來窮困潦倒,被人聘了,用一年時間畫出《百駿圖》沒多久,除此確實沒什麽作品傳世。”

也許有那麽幾幅花鳥圖,也沒錢裝裱,沒錢裝裱自然也賣不出什麽價,就低價流落到琉璃廠某個尋常藏家手中,現在是尋也不好尋了。

戴維也好奇起來:“他後來的故事,你知道嗎?”

初挽:“我太爺爺認識他,還曾經接濟過他。後來有些藏家看到他的畫,認為他畫馬實在是好,想請他畫,找我太爺爺打聽,不過可惜,他已經不在人世了。”

眾人聽著,感慨不已,再看那畫,更添了幾分說不出的韻味。

這個世上,並不是每一個藝術大家都可以流芳百世,也許他擁有驚世才華,卻生不逢時,窮困潦倒,終其一生都無法被世人所知,最終成為一枚被砂礫淹沒的珍珠,永不見天日。

又比如梵高,如果不是在死後成名,想必也不過是另一個GOLD TWO而已。

一場品鑒會下來,初挽明顯可以感覺到,那些鑒定專家看自己的目光越發充滿了敬佩,心服口服。

至於那幾位洛克菲爾德家族的成員,更是上前握手,互通名片,並表示以後要多多請教,言語中充滿尊重,絲毫沒有富豪世家子弟的傲氣。

從這一點,初挽不得不佩服,洛克菲爾德家族能盤踞百年而不倒,他們的家族子弟教育很有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