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隱憂

謝煐來了兩三天, 白殊看他真只是每晚來當環保暖爐,也就隨他開心。還讓他幹脆在這邊洗澡,否則洗完澡再走夜路, 把熱氣都走散了。又命人在外間備上衣架、盆架、銅鏡等物,省得謝煐總是一早起來還要回一趟偏殿。

到得二十九日,兩人提前吃過晚飯,登車去往齊國公府。

白殊當然並不想去,但父子名份壓著,表面功夫總得做一做。原本他只打算自己過去露一下臉, 但白泊疑似與伏龍教有牽扯,謝煐放心不下, 堅持要跟著。

對白泊的二次調查還沒有反饋消息,白殊腦子裏轉著有關白泊的線索, 這才想起來問:“先前在青州抓的那人, 武涼縣令的幕僚, 招了嗎?”

謝煐回想片刻, 答道:“承認了他是伏龍教的人, 剩下的說辭和以前差不多, 任務只是盯著武涼縣令,保證金礦與私兵的事不被發現。對於伏龍教,他透露的地方是在閩州的一處縣城, 但也說那裏只是分壇, 他並不知道總壇設在何處。”

白殊:“閩州?”

謝煐略微解釋:“南邊和嶺南相鄰,從青州順黃河入海, 再南下便可到。那幕僚說他就是閩州人, 屢試不第, 被伏龍教招攬。他在教內接觸過的人不多, 只比最底層教眾強些,就做些記賬之類的雜活。

“後來他被派往青州協助黃四,又被黃四安排到武涼縣令身邊。不過這些話必定是真假摻雜,甚至可能只有一分是真的。這人很能熬刑,要掏他腦子裏的東西不容易。”

白殊奇道:“黃四當時自我了斷得那麽幹脆,這人聽起來卻是求生意志很強烈?”

謝煐點下頭:“所以我懷疑,他在教中應當有一定地位。要麽,他篤定自己失蹤後會有人設法尋找並營救。要麽,他身上還藏著沒有傳出去的消息,讓他不敢死。”

“你覺得,”白殊若有所思,“白泊有可能是伏龍教的人嗎?查青萊兩州的案子時,他主張將人犯全押回京,是否就是為了防止細查伏龍教?畢竟在京裏查他還能掌控,在那邊查就鞭長莫及了。”

謝煐輕點著車中小案台:“應當不完全是。白泊這十幾年都手掌重權,若要扶持一個民間勢力斂財,可以有很多更好的辦法,不至於讓伏龍教去勾結平王做走私。

“我更傾向他和伏龍教背後的人有關聯。白泊頂替人有二十余年,伏龍教在青州走私八年,很可能伏龍教是後來發展起來。白泊對伏龍教,怕是沒有多少控制力。”

“伏龍教……”白殊低聲念著這名字,“他們難道是想造反?”

一聽就是個危險名字。

謝煐續道:“他們對外估計還有另一個名字。而且,既然和祝五娘的村子接觸過,大概和前朝有點關系。”

白殊眨下眼:“前朝皇室的人是都死完了嗎?”

謝煐伸手握住白殊手腕,稍稍用力一拉。白殊沒想到他突然有動作,被帶得倒過去,整個人靠到謝煐懷中。

白殊也沒掙紮,自己調整下姿勢,似笑非笑地看向謝煐:“說話就說話,動手幹什麽。”

謝煐摟著人,在他耳邊低語:“當年高祖皇帝圍住京城,久攻不下,最後是前朝一位公主的駙馬領人打開城門,迎高祖入京。高祖當時答應過,不殺他妻小。”

白殊有了點興趣:“後來呢?”

謝煐:“那公主一家也知自己身份尷尬,一直在京裏當富貴閑人。到了文宗朝,出過一次謀逆大案。當時案子被交給現今皇後之父,那時的禦史中丞主審。

“文宗朝禦史台不設禦史大夫,以禦史中丞為長。範中丞查到最後牽出幾家前朝降將,連公主後人也一並被問斬。只是,才兩年,那案子就被翻了。”

白殊目光閃爍一下,同樣輕聲問:“範中丞就是因為這事被罷免,天子也才娶到了範氏女?”

謝煐握著他的手輕輕捏一下手心:“範中丞當年的確查對了兇手,但也私自揣測上意、擴大清算範圍,以為文宗要借此將前朝血脈徹底斬斷……”

白殊給捏得癢癢,曲起手指回握,一邊道:“若是按話本裏的發展,這種時候,就會有那麽一位天命之子逃過死劫,流亡民間,然後拉起勢力回來報仇。伏龍教——原來還有兩層意義。”

既表示要降龍,又表示自己是臥龍。

謝煐卻是聲音裏透著冷意:“只要有需要,任何人都能成為那個‘天命之子’。”

白殊一嘆:“白泊如今已是位極人臣,如果他真和前朝有牽扯,還想幫著前朝復辟,那對前朝皇室可真夠忠心的。”

謝煐冷笑:“那邊倒未必相信他忠誠,否則,也不會弄出個伏龍教來。”

白殊在他手心輕撓一下:“你說,若是我向天子暗示一下白泊和前朝余孽有關系……”

“不可!”謝煐立刻出聲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