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安寧
謝煐看著滿身郁憤之氣的肅王, 直言:“孤知道你不是兇手。”
肅王怔愣片刻,漸漸瞪大眼。
謝煐淡淡地續道:“孤也知道兇手是誰。”
肅王急切地問:“是誰?!”
謝煐:“約白纓兒去那裏下手的,是謝浩。背後指使他的, 是白泊。將玉佩放在屍體上嫁禍你的,也是白泊。包括那個婢女,都是白泊早就準備好的棄子。”
肅王花了點時間在腦子裏理清謝煐話中的意思,火氣就騰地冒起,臉一下氣得通紅:“所以這事從頭到尾都是姓白的給我設好的套!”
他立刻做勢要起身:“我去和陛下說!”
謝煐卻兜頭潑了他一桶冷水:“知道歸知道,但沒有證據。”
肅王整個人頓時僵住, 緩過一會兒,突然露出狐疑之色:“既然沒證據, 你又是怎麽知道的?”
謝煐:“你自己明白你在殿內睡覺,可那麽些宮人、官員、甚至羽林衛都言之鑿鑿見過你, 證詞甚至能拼出一條你的來回路途, 卻沒有人出來證明你一直在睡覺。能做到這種事的人, 除了天子, 你覺得還會有誰?”
肅王順著他的話前前後後想過一遍, 感覺背上冒起一股涼意:“這……白泊竟然能在宮中只手遮天?!那更應該趕緊告訴陛下!”
謝煐嘲諷一笑:“天子會信?”
肅王再次愣住, 被謝煐來來回回說得有些糊的腦子慢慢轉動,他也漸漸變得萎頓。
白泊找人殺了自己女兒,再嫁禍給他——這種事, 如果肅王不是被嫁禍的那個, 也絕對不會相信。
肅王喃喃:“白泊這是要幹什麽……明明先前還在和我表舅家議親,現下卻要趕我出京?”
謝煐:“如果他只是要讓你出京, 可以有千百種辦法勸服天子, 沒必要搭上一個女兒。”
肅王迷茫更甚:“那他到底是為了什麽?”
謝煐卻沒繼續說, 轉而道:“這次你出事, 除了你親舅家,範家嫡支在朝中的勢力並沒有為你說話,甚至沒有爭取讓你留京。你可知道是為何?”
肅王已經完全被他說懵了,只會重復:“為何?”
謝煐:“因為範昭儀已經得知,寧西王能在冬至宮宴時和王美人私通,是淑妃特意給他行的方便。”
肅王倒抽一口涼氣。
他將這些信息慢慢消化下來,最後神色復雜地看著謝煐:“你為什麽要對我說這些?”
謝煐面無表情:“孤可憐你被範家養廢了,身在漩渦卻稀裏糊塗,什麽都看不明白。”
肅王噎住。
謝煐沒等他分辯,又新起個話頭道:“青萊兩州的走私案裏,有個叫伏龍教的民間教派牽涉其中,但在那樁大案中只是小魚小蝦,沒有引起朝廷重視。然而,孤在青州時曾查到,那個教派是前朝余孽所組建。”
肅王不知他為何說起這個,卻還是奇道:“前朝余孽?如今怎麽還會有前朝余孽?”
謝煐再次面露嘲諷:“原本沒有,但拜你的伯外祖——前魏國公所賜,不就又有了。”
肅王抿起嘴。老魏國公被文宗皇帝厭棄一事,在範家是個不能提的禁忌,他一個被刻意養成紈絝的人,以前只是聽他娘稍微講過幾句,並不知道個中詳情。
謝煐續道:“你雖被遣出京,總還是個王,是天子親子,外面必會有各種人來接近你。阿諛奉承之輩便也罷了,你自己注意,別被前朝余孽給套進去。”
肅王這次難得清醒一回:“你兜這麽大個圈子,就是為了和我說這一句吧。”
謝煐沒有否認,只淡淡道:“你若不想被啃得骨頭都不剩,最好記住孤的話。”
肅王心中一凜。回顧近期種種,他的確有點渾渾噩噩,先是被捧起來飄得正高,突然又狠狠摔下,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著了道。
想到這裏,肅王心底生出點悲涼。他看著謝煐的神色更是復雜難言——明明自己還年長一歲,在對方面前卻像是個懵懂無知的孩童。
謝煐沒理會他的自憐自艾,看他聽進了話,便趕人道:“時候不早,趕緊出京吧。”
肅王張不開口道謝,最終只是點下頭,下了馬車。
謝煐敲敲車廂,車子便慢慢動起。
這輛不起眼的小馬車拐進永寧坊,也帶著後方幾雙眼睛。
馬車穿街走巷,最終進了如意樓後院。
謝煐還在車裏就聽見外頭傳進斷斷續續的琵琶聲,推開車門更為明顯,下車後才發現,那不成曲的撥弦聲正是從小院中房屋裏響起。
他原本已準備在腦內喚人,此時卻是改了主意,直接走進屋裏。
房內,白殊正抱著琵琶,在李若兒的指導下撥弦。
見到謝煐進來,他將撥子插在弦中,把琵琶遞還給李若兒,一邊笑道:“辛苦十娘。”
李若兒盈盈一笑:“楚溪侯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