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過招

攬月關一戰並未打多長時間, 沒到天黑便結束了。

那隊勒邏軍驟然遇襲,雖也奮力抵抗,但兩邊高山上的攻勢太過猛烈。

除了常見的箭雨和滾木落石, 大煜軍竟然還往下扔一種會炸開的東西。直接在眾人頭頂一炸,又向四周飛射出無數木片、石塊,甚至還有些鐵棘籬。別看這些東西小,在亂軍當中殺傷力卻極強。

兵士慘叫,馬匹嘶鳴,相互碰撞。光這一波, 就有好些人痛得摔下馬,再被踩踏而死。

驟然遇襲雖會亂軍心, 但若是主帥有能力,還是能穩下軍隊迅速回撤, 甚至尋找機會反擊。

可勒邏軍的主帥卻無心整隊, 只想著調轉馬頭趕快逃。他是和大煜這邊談好了來接手攬月關的, 又不是真來攻打。真要啃這個硬骨頭, 他才不會搶著來。

這一支軍全是騎兵, 山谷窄, 隊伍就拉得很長。此時前頭遇襲這處人叫馬嘶不斷,後頭卻還不明情況地要往前走,直接在谷道內亂作一團, 還將路堵了個嚴實。

此時主帥看著前路不通, 喝令左右道:“快讓他們讓開路!”

可他的聲音立刻被下一聲爆炸掩蓋。

倒是有個副將還算沉著,一邊撥轉馬頭, 向著一側山邊靠近, 一邊解下腰間號角吹響。

這是轉馬回撤的號令。他憑借著高超的騎術, 硬是在混亂隊伍旁的狹小空位中跑過, 也將號令一路傳向後方。

一心只想逃的主帥看見,連忙打馬跟上去,他的心腹與親兵也緊隨其後。為了確保出谷的路,他們甚至不惜將混亂中攔住路的兵士砍下馬去。

那撤退的號角聲最終被一支箭止住。

在山上飛下的無數攻擊物中,一支黑羽箭精準地沖那吹號人疾射而去。

這副將亦是身經百戰,似有所感地向後一揮手,隨後就被震得半邊身子發麻,還差點滑下馬。

箭雖被他擊歪,但他手臂也血流如注,號角更不知飛向何處。

山坡上,一個身著盔甲的青年放下強弓,嘆道:“可惜了,沒能折掉勒邏一員猛將。”

沒錯,相比起來混功勞的主帥,那副將才值得大煜忌憚。

青年身旁的親兵道:“少將軍的箭上帶著毒,他的手臂被劃破那麽長口子,未必能活得下來。”

青年沒接話,卻也在心中暗道——但願楚溪侯教的這種“毒”能致命。

他目光掃過下方,發現那些勒邏兵士此時已基本反應過來,紛紛轉了馬頭,頂著兩旁攻擊就要往谷外撤。他又轉眼望向攬月關,能看到關門已經打開,關城上還有一道光一閃而過。

青年笑道:“阿爹要下令追擊了。”

關城上,一名中年將軍放下單筒望遠鏡,對身邊兵士道:“去傳令,出關追擊。”

傳令兵立刻轉身跑下城樓。

沒一會兒,下方便有一支騎兵沖出關門,氣勢洶洶地殺向倉促逃跑的勒邏軍。

山坡上的青年看得清楚,又見下方敵軍有一大半已經逃出埋伏地段,便對親兵道:“發信號。”

幾道彩煙的信號帶著呼嘯聲升空,山坡上的攻勢很快便停了下來。

不過片刻功夫,從攬月關中奔出的大煜騎兵便追上勒邏軍,開始新一輪的戰功收割。

最終,勒邏軍扔下滿地屍體,掙紮著逃出山谷,也沒能組織起反擊,只是向著廣袤的草原四散潰逃。

大煜騎兵沖著一個方向又追出二十裏,才打馬回轉。

薛元端在關城內的帥帳中等著,待騎兵統領來回報戰果後,點下頭道:“多派探子,看勒邏人重新聚在一處後會有什麽動靜。”

統領領命退下。

薛元端又將親兵遣出帳去把守,才對同樣候在帳內的肅王和範十道:“請範將軍挑個會演戲的機靈兵,往京裏報信吧——攬月關破,慶來城被圍。”

範十臉色不是很好,不愉地道:“攬月關自建成起從未被攻破,如今在我手上傳出被攻破的消息,過後聖上清算起來,我這顆腦袋都未必保得住!”

薛元端卻對他的不滿恍若未見,淡淡地道:“報勒邏二十萬精騎來襲,丟關也不是你的罪過。攬月關是難攻,但那也是因為此前未有人願用人命來堆。何況,過後你還能把此關‘奪回來’,也算功過相抵。”

攬月關夾於兩座南北走向的山脈之間。非常巧的是,西面這座山脈主要向北延伸,割斷北邊草原,是泰粟和勒邏的國界線。而東面的山脈則主要向南延伸,主體在大煜境內。

因此攬月關主要面臨的敵人,就是勒邏。但勒邏與大煜還有其他更好進攻之處,都是寧願繞到別處,也不會來這裏硬拼。

範十滿臉寫著“你當誰是傻子”:“二十萬精騎,我敢報也得朝廷肯信才行!勒邏是失心瘋了嗎,派二十萬精騎來打攬月關!更別說‘圍攻慶來城’,慶來又沒事,還都能和朝廷正常通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