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第2/2頁)

許清元憋笑小聲道:“咳咳,皇帝的新裝。”

小時候她給脫雪講過這個故事,脫雪印象很深刻,聞言立刻笑道:“我明白了,原來是掩耳盜鈴。”

徐洪瑞見眾人均是贊嘆激賞的樣子,很是自得意滿,他笑著用掃視酒樓在場諸客,高聲道:“不過小巧而已,不堪眾位誇獎,難得今日高興,本世子出一首詩題,獲勝者我便將這塊雙魚佩贈送給他。”

被握在徐洪瑞手中的玉佩清潤通透,一看就價值不菲。眾人興奮起來,紛紛捧場要他趕緊出題。

徐洪瑞肚子裏的墨水又不多,想到的都是些俗氣的題目,好在旁邊有的是人願意捧臭腳。

某位今年參加會試的舉人目光掃過堂下諸人的時候,余光恰好瞥見角落裏的許清元。他撇嘴一笑,湊到徐洪瑞跟前,小聲嘀咕了幾句。

這才是撞到了槍口上,徐洪瑞自從上任法人司郎中後,雖然每天連點卯都懶得去,但無論是偶爾從同僚、上下官的口中,還是自家老爹的嘴裏,時常能聽到這位年紀輕輕的女解元的事。他爹定鄉侯更是三番五次道:“認真論起來,你能做到這個郎中,還是許解元的功勞。你啊你啊,要是有人家十分之一的爭氣,為父這滿頭白發能一夜變黑!”

“哼,”想到自己父親的話,徐洪瑞計上心頭,不懷好意地在紙上寫下幾筆,寫完展示給眾人,高聲道:“昨日內子教導小女時,我恰好聽見幾句,講的卻是夢娘救父的故事,本世子不禁十分感慨,如夢娘般賢良淑慧的女子,如今卻是少見了。今日是我的生辰,便暫借夢娘為題,聊表我之孝心吧。”

許清元微微皺眉,當初許長海還差點給她買下夢娘救父的小人書,雖然當時許清元沒要,但是過後卻??從別人口中知道了這個故事,一個讓人惡心的真實故事。

說的是前朝某縣有家農戶,他們一家四口過著清貧而幸福的日子,不幸的是,某天這家丈夫兒子去外面做工的時候,不小心打碎了豪紳家公子的一件玉器,便被索賠一百兩銀子,農戶拿不出來,豪紳狀告農戶,這家丈夫被縣令關押進牢。

這一家子失去主心骨,頓覺天塌下來也不過如此,夫妻倆的小女兒夢娘不忍見家人受苦煎熬,便自賣己身入了煙花巷,從妓十數年,終於攢夠賠償的銀子將父親從牢中救了出來。

而街坊鄉親卻對夢娘的行當議論紛紛,連帶著一家人也痛苦不堪,夢娘自覺羞愧,最後吞金自盡。

因夢娘色藝雙絕,名冠本省,曾經的恩客中不乏讀書人,他們聞得此事後,寫就許多詩篇懷念她的美貌。這些詩句恰好傳到當時的皇帝耳中,他下令重查本案,以不體民情為由重罰縣令,不久後夢娘托夢給皇帝跪謝其恩德,皇帝醒後還親自寫了“孝感動天”四個字賜給夢娘一家。

當時聽完這故事,許清元真是一肚子的槽無處可吐。

首先,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本就是理所當然的事,農戶因為自己的過失打壞別人的財產,本應賠償,前朝律例有以牢代償的規定,因此縣令也不算枉法裁判。其次,惹事的是丈夫和兒子,丈夫雖然身陷囚牢,可兒子還好好的,就非得讓無辜的女兒幹這種行當?

最後,夢娘入煙花巷的行為還勉強可以說她只是孝順的方式不正確,但她選擇自殺便將她不明是非的性格暴露殆盡,她受男權至上的家庭和社會氛圍影響,一生都不懂得尋求自己生存的意義。

總之不僅在許清元眼中這不是個好故事,同時幾乎也是眾多女學生的共同雷點。

“那西北角坐著的不是許解元嗎?快請上來,看來今日花落誰家可難說了。”徐洪瑞略顯誇張的語氣和刻意提高的聲音成功讓在場所有人看向坐在角落裏的許清元。

徐洪瑞,一侯世子,他父親與寧中書是連襟,也是這一派的中堅力量,其在京中經營多年,人脈關系錯綜復雜,勢力不容小覷,不然徐洪瑞這麽廢物怎麽會被塞到皇帝看好的法人司跟許長海平起平坐。

萬一今天得罪了他,許長海可能會失去寧中書的信重,不知道會在官場中遇到多少絆子,她們家在京城裏更會舉步維艱。

面對來者不善的徐世子,許清元擡頭看著對方,一時間沒有動彈。

酒樓大堂木制雕花柱後,露出江氏一角粗破的衣裙,她靜靜地注視著許清元,似乎是在等待著對方的抉擇。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