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許清元回身一看, 那人果然是提木,實在是京城中除了他也再難找出第二個語調如此奇怪人。

“提木公子。”許清元行禮道, “多謝你的好意, 不過我實在無需買如此多絹扇扇。”

提木轉過身注視著她,一雙湛藍色的眼睛中含著認真,配上他異於中原人的立體五官, 看起來很能唬人:“許姑娘不用跟我客氣。”

許清元似笑非笑地摘下頭上一根銀簪,交給攤主:“怎麽好讓貴客拋費。”

攤主在兩人身上來回看,一時之間竟不知收下哪位的買錢。

不過就在他猶豫的這片刻之間, 那個姑娘已經將銀簪放在攤面上,態度也更果斷些。

眼見攤主收好報酬, 提木無奈笑笑,但也不糾結, 轉而問道:“我準備去錦沙江邊散步, 不過對京中不太熟悉,可以麻煩許小姐帶我過去嗎?”

不知道對方這是整哪一出, 許清元微微眯眼看向提木, 對方仍舊是一臉無辜的樣子。

“脫雪, 送提木公子過去。”她臉上帶著幾分歉意,“想必您也知道,會試成績即將公布,作為科考舉生,在下時間有限, 先失陪了。”

提木看著說完轉身離開的許清元,面色冷凝了一瞬, 可隨後便像沒事人一樣, 含笑請脫雪帶路。

最緊要的事情已經解決, 許清元心情不錯地回到家中,將小玩意兒分給院中仆役,小睡片刻立即開始復習。

殿試與之前經歷過的幾次科舉考試大不相同,不僅僅是考官身份特殊,而且考題也沒有任何範圍和定式可言,然而走到殿試這一步的沒有一個是庸才,有些事情一通百通,即便面對聞所未聞之事也不可能一個字答不出來,甚至能答的精妙中肯,這便是方法論學到家的緣故。

所以目前她復習的主要內容與以前有較大區別,重在拓展自己的知識面、學習方法論,順便鞏固四書五經以及法學內容。

而在她閉門苦學沒幾天後,方歌又帶來一個另她驚訝不已的消息。

天氣逐漸炎熱,黃嘉年有事進宮一趟,出宮時卻遇上了一臉難為情的清瓏公主。

他明知道公主可能脫口而出的請求是什麽,卻不忍心視若無睹。

回到家中後,黃嘉年一個人在書房靜坐許久,雖然面上始終只是淡淡蹙眉,但心中已是翻江倒海一般。

終於,在黃老尚書回府後,他仿佛下定決心一般,在問安時字斟句酌地說了一番話。

“父親,當初鄧如心雖然棋差一招被我們安排去外地任職,但本次回來後卻圓滑了許多,從她最近的所作所為來看,沒有絲毫服軟的跡象。皇帝在這個時候突然召回鄧如心,應當不只是逼大理寺放人那麽簡單,恐怕想舊事重提,湊上三法司的最後一角。依兒子愚見,兩害相較,不如釋放禮親王的謀士,不要在這個節骨眼上授人話柄。”

黃老尚書冷著一張臉看向他唯一的兒子,半晌沒有說話。

就在黃嘉年的額頭上漸漸滲出冷汗的時候,黃尚書終於開口:“人可以放,但你究竟是為了誰說這一番話,別以為我不知道!”

低頭站在父親前面的黃嘉年緊緊閉上雙眼,握緊拳頭。他的心思終究瞞不過黃老尚書。

“優柔寡斷。你姐姐若是男的,我現在也不至於還不能放心閉眼。”黃老尚書睥睨著兒子的身影,眼中透出隱晦的嫌惡。

不過到最後,父子兩人還是達成一致意見,為防止皇帝有更大的動作,將謀士們以超期關押為由暫先釋放。

回到自己院中的黃嘉年伸出一直緊握在身側的拳頭,慢慢張開,手心中留下幾道嵌入皮肉的深痕。

他擡手招來侍從,面無表情地吩咐:“去找兩個孩子過來,不要驚動別人。”

聽到消息的侍從心驚膽顫地領命退下。

許清元聽完方歌的回稟後微微挑眉,這其中固然有鄧大人彈劾的原因,但能這麽快放人仍然出乎她的意料。

真沒想到黃嘉年還是個情種啊。

皇帝那邊見好就收,立刻解除了清瓏公主的禁足。不過令許清元沒想到的是,被放當天,宮中便傳來消息,清瓏公主要見她。

笑臉打發走傳令的內官,許清元心道:好在許長海不在家中,否則還得跟他多費口舌解釋。

正好許清元還真的有些話想跟公主說,便收拾好衣服頭面,帶著脫雪入宮拜見。

作為唯一的公主,清瓏所居的德禧殿之寬敞華麗恐怕也僅次於宮中的幾位長輩,直接把第一次入宮的許清元和脫雪雙雙鎮住。

兩人都不自覺生出些拘謹,許清元畢竟有過前世的見識,尚能維持表面自若,脫雪卻有些兜不住,面皮繃得緊緊的,走路同手同腳起來。

之前見過一次的宮女歲安特意候在外面等待,見到許清元後立刻將其請入殿中,態度十分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