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在將剩余兩部法律交稿後, 許清元還沒來得及開始思考接下來的課程內容以及自己任官的疑難問題,便突然收到黃嘉年和李小姐成親的請帖。

許長海把請帖給她看, 上面明明白白寫著請“許郎中及長女許清元”到場。黃老尚書的面子可不是誰都能駁的, 別看他跟皇帝較勁這麽多年,至今皇上還不敢和他撕破臉皮,每年過壽, 皇上還得賞賜一堆,以表寬和仁愛,尊敬師長呢。

許清元兩指夾著請帖來回看, 半晌道:“鴻門宴?”

“他兒子大喜的日子,人多眼雜的, 應當不至於。”許長海也不願意去湊這個熱鬧,可許家在京城又沒什麽根基, 黃老尚書這請帖一下, 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九月中旬的一天, 父女兩人盛裝打扮好, 共乘馬車往離皇宮不遠的尚書府而去。這一整條大道上, 一天都在為這場喜事披紅掛彩,為顯黃府之恩,喜錢像是揚場一般撒出去,圍觀的百姓們人人手抓著一把銅錢,眉開眼笑地說著吉祥話。

以黃尚書的威勢, 只要肯下帖請,恐怕滿朝文武沒幾個敢不來的, 可今日的客人並沒有許清元意想中的多, 黃府在這一點上倒是出乎人意料的低調。

他們被安排在非常合身份的一桌上, 同座都是與許長海官階差不多的文官,很有些共同話題,而子女的教育問題是古今中外最好的開場問題之一,尤其是宴會場合。

這可苦了許清元,她聽著眾文官不帶重樣的連番誇獎,除了傻笑和謙虛基本無法作出第二種反應。

而許長海呢,雖然他心裏覺得其他人說的對極了,自己女兒就是這麽優秀,但表面上也只能極力否認大家的誇贊,

黃昏時分,黃嘉年終於將少監家的李小姐迎進府中,兩人在眾賓客的圍觀祝福之下,拜過天地父母,正式結為夫妻。

李小姐蓋著蓋頭看不清臉色,但許清元卻沒看出黃嘉年有多麽高興,雖然不至於說拉著個臉,但就是給人感覺有些冷淡,她朝女方親戚那邊看去,有幾個人也有所發現,面容沉下來。

兩人禮畢,李小姐被送入洞房,黃嘉年挨個給眾人敬酒,也不用人勸,自己倒先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未幾,前面有內官被請進來,他們是特來傳皇帝賞賜的。

金銀珠寶首飾和象征著吉祥如意的珍玩寶物一件一件被送入黃府,黃老尚書率領兒子及賓客諸人下跪謝恩,他的聲音洪亮有力,許清元聽到後微微愣神。

這聲音似乎與殿試那日宣讀聖旨的聲音一模一樣,她轉念一想,身為今年殿試的提調官,黃尚書自然會深度參與考試過程,沒什麽可大驚小怪的。

不過從這渾厚有力聲音實在難以想象他已經是個滿頭銀發的老人,看他的精神氣,估計再活個十幾年不成問題。

謝恩後,黃家父子敬酒到她們這一桌,本桌客人紛紛起身,不敢受敬。他們還沒東家開口,便自動飲下喜酒,又搜腸刮肚地吟出意頭喜慶的詩文,想給老尚書一家留下個好印象。

敬酒當然不是喝杯酒那麽簡單,這裏面有的是學問,尤其在這種場合,自然會摻雜上一些官場上的事。

因此輪到許清遠這邊的時候,她已經站等許久。

她一手拿著酒杯看向黃嘉年,隱有別意地笑道:“北邑省一別,不想幾年後才能再見到黃大人,還是在您的婚宴上。”

黃嘉年似乎沒什麽鬥嘴的心情,他有幾分麻木般舉杯道:“多謝許大人、許小姐到場,招待不周之處,還請見諒。”

“許狀元,”黃老尚書應酬完上一個客人,走到兒子身旁,開口道,“果然年輕有為,不同凡響。”

面對這頭老狐狸,許清元立刻笑眯眯地說:“大人您過獎了,我還淺薄的很呢。”

“呵,”黃老尚書不忙著喝酒,反而像想起什麽來似的,問,“老夫怎麽聽說時至今日許狀元仍未上任,是不是有什麽顧慮?”

許清元心底暗罵對方揣著明白裝糊塗,跟她玩兒這一套,但她面上卻裝出一副十分失意的模樣道:“是,一定是學生惹得哪位大人的不喜,所以才會遲遲不能上任。”

本以為說出這話能影射一下黃尚書,出出心中的氣,但老油條就是老油條,從他的表情上根本看不出什麽來,對方反道:“無妨,老夫不忍見明珠蒙塵,聽聞此事後一直留意著朝中空缺,如今恰有一從四品的官職無人填上,不如老夫就向皇上舉薦許狀元擔任,許狀元意下如何?”

任誰都發覺他們之間的氣氛不同尋常,但沒人敢插話,原本許長海還一直暗中示意她退讓,可聽到有個四品的官缺,一時怔愣住,忘記了動作。

按照現在的慣例,考取狀元後,一般是進入翰林院任職,直接便是屬官,不必如其他庶吉士般三年後考核,合格者繼續留任,也就是留館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