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第2/2頁)

“多謝大人恩賞。”先頭說話的翊衛接過荷包,手指微微一攏就知道裏面大概是三兩多銀子,他心中不屑,面上卻未表現出來。

等到張都尉離開轉過墻角消失不見,兩個翊衛才又湊到一起邊分錢邊嘀咕。

“這點錢還不如不給,打發叫花子呢?”

“看他那樣兒,跟笑面虎似的,我們又沒礙著他什麽事,怎麽就不能給個好臉兒?”

他們沒想到的是,本該早已離去的上司正躲在拐角處,將他們的話聽的一清二楚。

如果是兩個月之前,張聞庭從沒有想到自己離開了那人的幫助竟然連官場的關系都會搞得一塌糊塗。他這才忽然意識到,自來到京城之後,剛開始經歷過的王公子弟們的排擠蔑視等等困難處境並不是靠自己解決的,而是那個一直以信鴿為他出謀劃策的人指導著他一步步走出權力的漩渦,逐漸博得皇帝的信任和看重,從無依無靠的宗室走上官場。

若不是兩月前那位“謀士”突然與他斷了聯系,恐怕張聞庭還意識不到自己一直在拄著拐杖走路。在失去那個出謀劃策的能人之後,張聞庭像是剛剛學會走路的嬰兒,必須努力克服心中的慌張,假裝熟練地行走在朝堂之上,而這個時候他下意識地模仿了許清元為人處世的模樣手段。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明明是依樣畫葫蘆照做,但結果卻完全適得其反,自己不但沒有籠絡住下屬們的人心,反而成了他們眼中一個刻薄寡恩的紈絝膏粱。

到底是哪裏出了紕漏?張聞庭想要將心中的恐慌壓下去慢慢來,但如今他每一步都是在懸崖邊上行走,稍有不慎就會摔得粉身碎骨,他沒有時間可以揮霍。

張聞庭從宮中回府後,第一件事就是叫來小廝麟石詢問這段時間是否收到信件。

麟石垂眼答道:“回公子,沒有收到。”

與期望不符的回答令張聞庭焦急地在房間來回踱步,他又追問:“你平時專管與那邊書信往來,除了信鴿就沒有別的聯絡方式嗎?”

麟石沉默不語。

張聞庭忍不住沖他低吼:“你那“謀士”主子把你派過來難道只是讓你喂鴿子嗎?又或者是來監視我的?”

“主子說,他必須確認與公子達成完全信賴後,才會用真面目與公子見面,這也是自斷絕書信以後唯一再次取得聯絡的方式。”

“我知道,這話他在最後一封信中說過,但是我也早已表態,無論是誰,只要他現在站到我面繼續協助我登上大位,之後我保證將他奉為帝師,這還不夠嗎?”急怒之下,張聞庭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咬牙切齒。

麟石連眼皮都沒有擡一下:“公子稍安勿躁,您一定會想到辦法向主子證明的。”

放這樣一個人在自己身邊,是監視也是考察。張聞庭不能失去目前最大的依仗,他深吸一口氣,幾息後便又恢復到了平時謙謙君子的模樣:“你先下去照顧信鴿吧。”

麟石的態度讓他明白,他不能只做提線木偶,必須學會獨立思考,否則無法通過考驗。但麟石的主子想要的到底是什麽?他究竟有什麽顧慮非要讓自己展現絕對的誠意?

難道是害怕自己出賣他?張聞庭苦笑:自己在京中孤立無援,就連皇帝的看重也是依靠那人獲得的,除此之外自己還什麽依仗……

驀的,一個名字閃過,之後便一直久久停留在他的腦海中揮之不去——許清元。

跟著這個名字繼續往下想,且不說自己跟著許清元上過好幾年的課,真要論起來,她才是來京城之後第一個對自己展露善意的人,之後的課程教導中也並無藏私,兩人之間即便不能作為盟友,不論如何也存有一份師生情誼,即便立場對立,現在也沒有對彼此心懷仇恨。

難道那位“謀士”是怕他會在情勢不妙的時候將其獻給許清元支持的公主,以此作為給自己請功減罪的工具嗎?

燈花爆了又爆,張聞庭在書房坐到深夜,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幾乎可以確定方才所想就是“謀士”想要的最終答案。

而確定答案後,他並沒有糾結太久就做出了選擇。成大事者,不能拘泥於小情,既然許清元不肯幫助他,那對他而言不但是無用之人,而且是前行路上一塊碩大的絆腳石。

而現在他要做的只有一件事,一件徹底得罪許清元、斬斷自己退路的事。張聞庭怎麽不明白這樣做帶來的風險,但如今被推到風口浪尖上的他,已經沒有了第二種選擇,只能一條路走到黑。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