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2/3頁)

說罷,她帶著居高臨下的意味,將那鐲子隨手朝劉成濟的方向拋了過去…

劉成濟忙不叠伸手去接,姿勢甚為狼狽。

窮酸?

吃軟飯?

他被這麽羞辱一番,立即氣得眉頭豎立,臉紅脖子粗,額間的青筋跳個不ʲˢᴳ停……

偏偏她說得又是實話,多年來阮家對他確實幫襯不少,若是再辯駁下去,只怕她還有萬千句難聽的話等著自己,豈不是讓他人看了笑話?

劉成濟氣得跳腳,卻也無法,只叫囂了一句,“你這般無禮猖狂,肆意妄為……我便看今後你與我退婚之後,這世上還有哪個男人敢要你!

你便等著收切結書吧!”

說罷,劉成濟氣憤地扭身摔門而去,撐傘消失在了急風驟雨之中。

開門的那一刹那,強風卷入,將桃塢書桌上筆筒吹倒,雪白宣紙滿天紛飛,窗前厚重的帷幔飛揚漂蕩…

而在劉成濟轉身離去的瞬間,阮瓏玲再也繃不住,眸眶中積蓄已久的眼淚,順著面頰直直墜落,大顆大顆地砸在了地上。

她先是從默默流淚,到咬著唇瓣低聲嗚咽,再癱軟坐在了身旁的一張桃木椅上,直接不管不顧地放聲大哭……

聲聲淒慘,撕心裂肺,哀痛欲絕,如鳳凰鳴血。

她的哭聲,與方才發生的一切,都落入了李渚霖的耳中。

手握權柄的上位者,都是踩著屍山血海爬上去的,尤其是清肅朝政這幾年,李渚霖手段格外雷霆,更是惹得朝野內外一片哀嚎。

他聽過詔獄中受刑者的哭喊聲……

聽過逆臣在法場上的哭求聲……

聽過藩王面對利刃架在脖子上的哭悔聲……

可這麽多哭聲中,卻鮮少有能讓他動容的。而眼前這個玲瓏娘子的哭泣聲,不知為何,使得李渚霖莫名有幾分心窒。

這種陌生感讓李渚霖有些不適,他下意識就想要回避,原是應該立即離去的,可桃塢中唯一的傘,卻被劉成濟帶走了。

避無可避,或是天命。

瞧見她那被雨水浸濕的半面裙擺後,李渚霖默了默,轉身將桃塢的木門與窗櫞都關好。

瞬間,暴雷驟雨聲小了不少,屋內能得了些清凈。

可她的哭聲卻愈發清晰了。

李渚霖不禁再擡眼去瞧她。

女子此時格外狼狽,精心裝扮的裙擺被雨水打濕,發髻也松散了些,單薄瘦削的脊背,隨著她的嗚咽哭聲一抽一抽,雙手捂著面龐,淚水由指尖的縫隙中噴、湧而出……

充滿了破碎淒美之感,令人不禁心生憐惜。

李渚霖從未見過有任何一個女子,能哭成這樣過,哭得好似要將心肺都吐出來。

任他再鐵石心腸,也由內心深處升起一絲不忍來。

李渚霖難得地,從袖中掏出了一塊雪白的絲帕,朝前遞了上去……

“果然天底下的男人,就沒有一個好東西!”

誰知她哭著哭著,竟乍然咆哮出了這句石破天驚之言!

男人心頭一窒,只覺受到了誤傷。

落在半空中的指尖一頓,刹時就想要將巾帕收回來,誰知還未反應過來,就被阮瓏玲取了去。

阮瓏玲哭著哭著才意識到,那個在劉府撞見她討債窘狀,入住了棋珍院的男人,此時也在桃塢之中。

她此時正是心氣不順,也顧不了什麽貴客不貴客的,只抓過男人遞來的巾帕,胡亂擦拭了幾把眼淚,又嗚咽質問道,

“你方才是不是在嘲笑我?笑我果然為他人做了嫁衣?笑我竟然為了這種男人委屈求全?忍氣吞聲?要債都要得那麽憋屈,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

“我告訴你!我絕對不會放過他!絕對不會!”

李渚霖沒有計較她氣頭上的質問,反而這句報復之語,倒又出乎了他的意料。

女子若是遇上挫折,大多都太過善於自省。

下意識總會反思是自己在哪裏做得不好,做得不對,是不是不夠賢良淑德……他的母親、姐妹都是如此。

這樣的女子不是不好,而是謹小慎微太過,活得太累,反而不如眼前的女子有韌勁生機。

李渚霖挑了挑眉,倒生了幾分好奇,淡聲問道,“哦?不知東家要如何施計還擊呢?”

這一問,倒將阮瓏玲問愣住了。

她連哭都忘了哭,懵然擡頭望著李渚霖,眼睛紅腫了老高,就像一只在叢林中迷路了的小兔,眸光的的悲感已消散了不少。

是,她忘了。

揚州好不容易出了個前途無量的探花,上到巡撫下到兵卒,無一不想要巴結討好,她一屆商女,有錢無勢,若要對劉成濟造成什麽實質性影響,無疑於蚍蜉撼樹。

光憑阮玲瓏的這股子心勁兒,李渚霖倒不介意為她指條明路,

“高中的舉子們接受朝堂派官之前,國子監都會有個考校期,為期三月,若此期間遭了言官彈劾,輕則前程受阻,重則免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