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第3/4頁)

阮成峰與阮玉梅是阮家最年幼的孩子,兒時阮麗雲出嫁,阮瓏玲忙著經商,不到桌子高的姐弟兩,常相互依偎著作伴、取暖,所以感情也格外親厚些。

幼弟的這番話,說得阮玉梅不由想起了繡坊中的棘手之事,鼻頭一酸,點了點頭道了句,“我省得的。”

離別在即,收拾好行裝後,四姐弟圍在一起,熱熱鬧鬧吃了頓熱乎飯,待到酉時才各自散去。

今乃講壇的最後一日,周閣老上午的課程一結束,平日裏本就熱鬧非凡的天下壇,愈發變得擁簇了起來。

學子們相處月余,早就生出了濃厚的同窗情誼,碰上氣味相投的,正相互交換著家中地址,也好今後互通信件,小廝婢女們更是步履不停,幫著天下閣的學子們,搬挪著行裝。

李渚霖雖為首輔,可為了遮掩身份,隨身帶的物品並不多,雲風僅花了半日的時間,就將行囊打包好了。

終於到了這一日。

或許是馬上就要回京,或許是即將揭曉真實身份,又或許是迫不及待想看那愛財如命、倔強滑頭的商女,得知真相後,臉上會露出驚喜、歡欣的神情……

…李渚霖越想越有趣,只覺得心情格外好,連處理公務時,眼尾的余光中,都隱隱透著笑意。

他踱步行至聽風閣,一眼就望見了正在桌前俯首看賬本的阮瓏玲。

桃木桌上的那盆蓮花台,或是由於被養護得極好,並未有半分萎靡敗落之相,反而開得極其艷麗碩大,艷紅色的花枝隨風微微顫動,愈發為女子綺麗的容顏增添了幾分好顏色。

女人聽見動靜,擡眼望來的瞬間,眸光閃爍幾下,然後又迅速垂下,含笑淡然著問了句,“霖郎的行李…可收拾好了?”

李渚霖察覺到了她今日有絲反常,不過並未放在心上,幽幽將指尖的扳指轉了轉,眸光中顯露出了些隱約的調侃。

二人耳鬢廝磨了這些時日,雖相處起來有些摩擦,可說到底,也總是歡欣多過不快的,這些時日他刻意不提婚嫁之事,並未給這段關系蓋棺定論…

如今離開在即,也並未給她個交代……

阮瓏玲到底是個女人,又對他用情至深,定是擔心他會就此一走了之,此刻心中定是倉皇失措、不安極了。

女人這幾日難得在床榻以外,表露出對他的在意之情,使得他心中生出些逗弄之心來。

太子帝師,擎天首輔,皇後胞弟,公爵嫡子,世代勛貴……這些頭銜一個個結結實實砸下去,只怕眼前的商女太過瞠目結舌、受不住。

李渚霖嘴角微揚,眸光柔和落在她身上,旁敲側擊問道,

“你可曾想過離開揚州?從此去旁的地方生活?”

阮瓏玲從商多年,原就是極其會看人眼色之人,自然聽出了他的話外之意,心中咯噔一聲,翻著賬本頁面的指尖微微一滯。

她猜得沒錯,王楚麟竟真對她動了真情,竟真想要將她帶離揚州?

不可能。

他在做夢。

先不說她已經成功懷胎了,就算沒有,她也絕不會拋下阮家這一家老小,拋下辛苦打拼來的家業,為了個相識不過一月,尚且不知底細的男人離開揚州。

阮瓏玲輕笑了笑,語調還是一如即往軟糯,卻帶了絲微不可察的冷峻,

“揚州好山好水好風光,我豈舍得離開?怎麽?莫非霖郎覺得這世間,還有比揚州更好的地兒?”

女人竟沒有一口答應…顯然在李渚霖的意料之外。

但她語意軟糯,尾音拖長,甚至還帶著些許懵然、天真的意味……

倒讓李渚霖愈發覺得她這是在旁敲側擊,讓他在臨行前將話挑明,迅速給個決斷出來。

“京城。”

臨行在即,李渚霖也不想在她面前賣關子,唇瓣微動,隱約帶著愉悅吐露出了兩個字,“京城瓊林玉殿,朝喧弦管,暮列笙琶…自是要比揚州好上千倍、萬倍。”

李渚霖眼眸低垂,眸光輕攏在她身上,雖還端著些王侯貴族的架子,可語意卻極為繾綣,

“你一介弱女子,這月余來,將身心都托付給了我……我自問不是什麽負心薄幸之人,既已消受,斷然不會丟下你不顧,獨自一人遠走高飛。”

“女子自古最重清譽。

這些時日以來,你我二人就這般掩人耳目、不清不楚、名不正言不順地廝混著,想來你心中定然介懷。”

“今日便將話說開,給你一個交代。

我會允你一同隨駕回京,亦會賜你一個名分。”

若是情意相投的二人談及婚嫁,定然是男方誠意滿滿來求取。

可李渚霖這番話落入耳中,不像是求婚,更不像是商量,仿若沒有任何余地的通知,是居高臨下的恩賞。

“允我入京?賜我名分?”

阮瓏玲早就將手中的賬本緩緩合上,單薄的身姿僵了僵,眸底的冷意愈來愈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