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第2/5頁)

她溫柔小意,繾綣無限時他記得。

她狠辣無情,摧人心肝時他更記得!

她甚至讓婢女將二人交往時的ʲˢᴳ物件全部退回,明嘲暗諷他不過是陪酒賣笑的豢寵男妾!

當年沒有殺了她,就已是留有余情了!

今日見了面又如何?

莫非他還要上前寒暄敘舊一番麽?

回憶往昔感念舊情?敘述那些已逝的如膠似漆,花前月下?如此未免顯得太過掉價。

可憤然上前斥責她始亂終棄,薄情寡義?

那她豈不得意?得意他時隔多年後還不能將她忘懷,亦顯得他小肚雞腸,不甚大度。

二人早已不是那種能侃侃而談的關系了。

見了面,甚至都覺得尷尬。

她是已然嫁人,出身貧寒的反骨商女。

他是即將娶妻,位極人臣的狂戾首輔。

早在五年前離開揚州的那一刻,二人的關系就早已蓋棺定論,如同中間阻隔了寬闊無垠的銀河,再難靠近一步!

鶯飛蝶舞,綠意盎然的庭院中,一個光艷逼人,一個氣宇不凡,就這麽遙望著…

彼此都不發一言,沒有朝前踏出一步。

可眸光交*纏著,亦未分離過一瞬。

這令人喘不過氣來的窒息沉默,不曉得持續了多久。

阮瓏玲終於率先受不了了。

“王公子…咳…好久不見……”

她是個生意人。

之所以能積攢下如今的身家,這張能說談逗唱的小嘴功不可沒,慣常在熱鬧喧囂的場面中遊刃有余…

忍受不得絲毫尷尬冷場。

瞧見雲風手上端著的衣料……

聰慧如她,立即猜到了王楚鱗出現在此處的緣由。

阮瓏玲暗吞了口水,擠出幾分粉飾太平的笑臉來,幹澀著嗓子生硬道,

“額…想來王公子今日……也是專來富國公府甄選衣料的吧?”

在揚州時王楚鱗就同她提起過,家中在京城世代經商,做的就是絲綢布料生意,若非前來參與甄選,他一個商戶外男,哪兒能入公爵侯府的後院?

既然他不說話,那便是默認了。

“咳…張姑娘方才有急事離席了…你入內以後,或需再等上一會……那…那瓏玲就在此,祝王公子一舉奪籌,馬到成功…”

偶然撞見他,阮瓏玲原本就心虛至極,能僵持這麽許久,已是勉力強撐著了,囫圇吞棗了這麽幾句,也顧不上其他,立馬就要落荒而逃……

庭院中僅一條羊腸小道。

偏王楚鱗堵在路中。

無法。

阮瓏玲只得硬著頭皮往前走。

她心跳如鼓,肩膀微微聳起,將頭低埋,烏羽般纖長的眼睫顫動不止,抖著兩條腿就直直邁步向前…

朝他走得越近,她便心慌氣短。

二人衣袂相觸,擦肩而過……

此刻她腦中的那根弦繃緊到了極致,並未注意到前方地面有塊突起的異石,腳下的步子一絆,輕盈曼妙的身姿就直直朝前摔去!

只覺萋萋的青草越來越近,近到她的鼻尖幾乎都要觸到泥濘的地面,塵灰都因她的呼吸微微揚起……

就在她緊閉雙眼,做好準備觸地的瞬間……

驀然!腰間傳來一股遒勁的力道,將她嬌柔纖纖的身軀驟然穩穩向上攙扶,助她重心後移避免跌落。

阮瓏玲一低頭,望著了落在腰間,那只骨節修長分明,白皙如寒玉,清矍幹瘦中又透著鋒淩的手……

是王楚鱗幫了她。

她合該道聲感謝的,可卻渾身發顫,喉嗓發緊,什麽都說不出來。

此時,側上方傳來男人低啞冷冽的聲音。

語調清越無比,透著七成的盛氣淩人,及三分冷傲漠然。

“無論是看路還是識人,阮東家還需將眼睛擦亮些…”

“莫要如我般一葉障目,遭人背刺不忠,惡意耍弄,奚落羞辱。”

此話陰陽怪氣,分明就是在諷刺她!

諷刺她背刺不忠,勾三搭四,曾刻意愚弄耍弄過他!

雞皮疙瘩陡然都冒了出來,心中的寒意越攀越高,渾身冒汗不止,將裏衣都濕潤浸透,黏膩沾在了肌膚上。

她頓停在原地,眸光盈盈望著那個負手闊步離去的背影,心頭震動久不能平息……

留芳園。

春陽明媚,微風習習,寬闊的庭院中沒有一個閑雜人等,僅剩下李渚霖與張顏芙坐在石凳上對弈。

棋盤乃為上好的玉石制成,細膩如羊脂,觸之即溫,棋子更是由精工巧匠用象牙雕刻,輔以窯瓷制作而成。

執棋落子,傳來玉瓷相觸的香脆碰撞聲。

這樁婚事是張顏芙裝病,以命相逼得來的。

說到底,李渚霖對她並無多少情意。

這段時日以來,打著首輔府幌子送來的那些糕點、釵镮,以及今日他帶來的衣料……那些不過是李父李母的撮合,及宮中太後的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