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第3/4頁)
此人正是王雲才。
受過狗刑之後,他並沒有死,甚至官位也保留了下來,只待身上的咬傷痊愈後,就可再歸朝赴任。
可得罪過首輔的人,就算李渚霖本人不發話,也有無數人想要表忠心似的上前踩兩腳。很快,王雲才就被人查出,他在梅州時政績不佳,常因懷才不遇而怨天由人,此次之所以能迅速升遷,都是因為家中花了重金打點,將他人功績記在自己名下才能調回京城。
一經查出,工部便革了他的官職。
屋漏偏逢連夜雨。
王家這一輩子侄中,出息的也不止王雲才一個。王家人見他前程已經沒有了指望,又擔心首輔因他降罪自家,幹脆收回了他京中所居住的房屋,將其趕出了家門。
現在的王雲才,不過一枚棄子。
如喪家之犬被人人驅趕,只能遊走於暗街陋巷,混混度日。
王雲才在沿街乞討,吃糠咽菜之時,想破了腦袋也不明白。他究竟是哪裏得罪了首輔?為何會落到今時今日這樣的地步。
直到今日。
直到聽到李渚霖與阮瓏玲即將十日後即將成親的消息…
又聯想起施狗刑那日的一句“肖想了你不該肖想的人,動了不該動的歹念,便是你最大的罪!”
王雲才醍醐灌頂,這才終於明白…
他之所以無家可歸,猶如過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竟是因為他喜歡上了個首輔看中的女人,如此而已?
王雲才擡高了傷痕累累的手背,緩緩擦拭著嘴邊沁出的血漬,再擡眸時,原本文弱的面龐上盡是狂戾狷狠之色…
好。
他現在左右是爛命一條。
既然李渚霖迫害他至此,那必要還以顏色!
首輔越喜歡誰,越在意誰…
那他就要越要想方設法毀了誰。
他必要讓李渚霖也嘗一嘗,這痛徹骨髓,摧人心肝的滋味!
大陀巷,阮府門前,頓停了一輛造型古樸大氣的車架。
車身各處描金繪了龍鱗雲海祥紋,車轅處插立著一面隨風飄揚的綢面錦旗,顏色是當今聖上才能用的明黃,車前套了八匹皮毛溜光水滑的高大禦馬…
阮瓏玲第一次見這車架時,心驚膽顫,望之心怯。
做夢都想不到,第二次見時,她會由宮婢從後提起金燦燦的裙擺,被當朝首輔牽起指尖,踩上塌凳,端坐在其中。
在京中與李渚霖重逢後的每一日,就像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一切都變得格外魔幻。
車架由外看著並不怎麽張揚,進入之後才只是另有乾坤,所見之處無不精巧,就連車凳一側的扶手,都是經匠人雕刻細致的虎頭,鎏金鑲玉,只怕掉下來的木屑都價值不菲。
阮瓏玲浸*淫在商界多年,不是沒有眼界之人,自認也見過這大千世界的浮華富貴……可這些時日才明白,她那些見識在真正的世公豪族面前,根本就算不得什麽。
才知何為白玉為堂金作馬,珍珠入土金如鐵。
“由大陀巷至基恩巷,需行三刻鐘,你可先小憩一下。”
可阮瓏玲哪裏睡得著?
她很是局促不安,一時有些無法適從,先是低頭審視了一番,確認了今日穿戴並未出錯後,又伸出指尖,不斷撫平著身上根本沒有一絲褶皺的華貴衣裳,最後幹脆掏出塊銅鏡來,檢視起妝容來…
“霖郎,我今日穿這件會不會太艷了些?顯得輕浮?”
“並未。”
“霖郎,我發髻上釵镮是不是有點太多?要不要取下來一根?”
“不必。”
“霖郎,我今日這胭脂會不會打得太多?”
“正好。”
…
男人並未有絲毫不耐煩,只一一回答著,言語雖然簡練了些,可也略帶著些安撫之意,令人聽著心安。
可阮瓏玲還是心中忐忑,默了半柱香後,不斷絞著手中的巾帕,輕道了一句,
“霖郎,我有些害怕。”
李渚霖扭頭望她,
“你以往是個不怕事的性子,惹起事來將天都能捅穿。
怎麽五年不見,到了京城後,怎麽反倒伸展不開手腳,事事蜷退了?”
“揚州與京城如何能一樣?”
阮瓏玲抿了抿唇,弱聲申辨道,
“在揚州時,我舅父可是安定一方的巡撫,周閣老又對我照拂有加,瞧在他們二人的面上,仍誰都會高看我兩眼,不敢輕易怠慢。
可現在到了京城遍地是官,目光所到之處皆乃勛貴,還有那些有虛銜的勛爵人家……誰會將我一個小小女子放在眼裏?”
時光如梭。
五年過去,二人的性情脾性都略有變化。
或許要顧及著阮家與孩子,阮瓏玲行為處事不再如以往那麽飛揚驕橫,為人處事更加細致周全,謹慎溫順了不少。
就像是一只貓,將過長的利爪,修磨到了正正好的樣子。
如此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