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可只一點, 絕不能做私相授受,暗通款曲,行風不正, 私定終身之事啊…”

古往今來, 這座皇城中的香艷軼事就從未斷過, 在身份地位懸殊落差之下,皇宮中這些癡男怨女的情愛就顯得愈發禁*忌於不*倫。

每隔上幾十天, 茶館的說書先生甚至還會更新出不同的版本, 什麽皇子與宮女啊, 太醫與嬪妃啊,公主與太監啊,太後與侍衛啊……五花八門,層出不窮。

該說不說,年僅十八歲的阮成峰,在朝中那一眾相貌迥異的朝臣中,算得上是極其清新俊逸的了……據說先帝遺留下的那幾個太妃,各個花樣年華, 若因深宮寂寞而肆意勾*誘弟弟,也是有可能的吧?

“你曉得二姐是什麽意思吧?”

這話裏話外都直指床幃之內, 夫妻敦倫之事…

阮成峰到底是個才年滿十八歲的兒郎,雖正血氣方剛,可這些年來一門心思撲在學問上, 屋中連暖床的丫鬟都沒有,是從來都不通曉情愛之事的。

聞言的瞬間, 阮成峰便明白二姐是偶然撞見方才那幕, 特意用話點他。

他一張白凈俊臉霎時間脹得通紅, 大腦懵然一片空白, 頭顱愈發低埋了埋,眼睫眨動個不停,雙目清爍熠熠望著她…

或是由於有些心虛。

阮瓏玲莫名從這眸光中,瞧出了幾分“只許走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意味…

上梁不正下梁歪。

阮瓏玲這麽一個活生生去父留子的案例就擺在眼前,哪兒有什麽臉面去管束弟弟莫要與人婚前有私?

阮瓏玲不由摸了摸鼻子,打起精神苦心解釋道,

“你莫要同我比。

我當年的情況與你不同。

當年在揚州時,我委實是對情愛心灰意冷極了,又實在想要個孩子,在預估了所有風險,確認自己能承擔得起之後,才另辟蹊徑走出這麽條斜道來……如今回頭想來,其實甚是不妥的……”

“可峰弟,你不一樣。

你如今乃新科狀元,當朝新貴,只要不出差錯,一步一個腳印踏實在朝堂中走著,今後平步青雲指日可待。若是…若是因桃色緋聞而鬧出些什麽幺蛾子來…豈不是得不償失?可不能辜負了這麽多年寒窗苦讀的辛苦年華啊弟弟……”

這些原本應該圍爐煮茶,在馨然家宅中說的知心話。

此時,乍然響徹在冰冷的大內皇宮中。

姐弟二人感情雖格外深厚,可平日裏都忙,得閑時也是一大家子團聚在一起,鮮少能有時間說這些交心話語,可阮瓏玲心中憂慮甚重,也顧不上挑剔場合,只懷揣著惴惴不安,絮絮叨叨與弟弟說出這些話來…

“阿姐委實多慮了。”

阮成峰眼見二姐越說越離譜,臉上的緋紅一直蔓延到了脖根處,中途有好幾次想要解釋,張了張嘴卻又被姐姐略略拔高的音調堵了回來,現在才有能尋到了個氣口。

“二姐…那位是淑寧公主。

方才給幼帝解惑時,小太監不慎將幼帝驅蚊用的香囊夾雜在了書中……淑寧公主是奉了皇後娘娘的懿旨來取的,並非什麽別的物件,也不是私相授受。”

這種跑腿的活計,不都是宮婢太監做的麽?

怎得要勞動金枝玉葉的公主?

阮瓏玲來不及多想,只覺得方才確是誤會弟弟了,因鬧出的這場烏龍,臉上有些訕訕。

“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我確是關心則亂了。”

“那我繼續往慈寧宮去了…”

阮瓏玲這才想起此次入宮的目的。

有些話不好問旁人,不然會落得個探聽宮闈私隱的大罪,也不好細問李渚霖,在如此匆忙的情況下,她只能湊近了低聲問至親弟弟。

“你在慈寧宮走動了這麽久…

太後娘娘她確還好說話麽?”

“太後娘娘身居高位,難免有些喜怒不形於色,話少些,面冷些是正常的,除了對幼帝的學業上嚴苛些以外,倒也沒有那麽難伺候,更不如宮外傳聞得動不動就要打宮人板子那般可怕……”

弟弟這個人最為忠厚老實,這些話總不是為了讓她安心而胡編亂造出來的,阮瓏玲至此才真真正正放下心,折返回去,緊跟在方才的引路宮女身後,踏入了慈寧宮的殿門。

阮瓏玲進殿門的刹那,便感受到了道溫和的目光,由高台上的鸞座上落在了她身上。

她心中愈發緊張激動,行禮規矩卻不敢亂分毫,屏氣凝神,儀態大方請了個安。

“阮瓏玲參見太後娘娘。

太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玲瓏娘子平身。

來人啊,將那把金絲楠木芙蓉釧金椅搬來,給阮瓏玲賜座,”

鸞坐上傳來一女聲,若林中山泉,又若夜中流螢,宛然清脆,清洌悠然。

阮瓏玲大著膽子,擡眼往鸞座上望去,一時間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