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歡好時,齊聿禮常這麽叫她——煙兒。

這還是頭一回,當著外人的面這麽叫南煙。用如此熟稔又親昵的語氣,聽上去,像是兄長教導妹妹的語氣,細究下去,更像是戀人間的對白。

相隔五米左右距離。

南煙起身,走到他面前。她背對著許流霜,因此,臉上神情只齊聿禮一人可見。幾分委屈幾分嬌嗔,“我沒有耍小孩子脾氣,只是她說的話讓我只能想到這點。”

“胡鬧。”

齊聿禮冷眸睨向許流霜,“許小姐到底有什麽事要和我談,在這裏談就好。”

許流霜:“這裏還有外人,不太方便吧?”

齊聿禮絲毫不留情面:“這裏只有你一個外人。”

他有傲視萬事萬物的資本,心情好時尚且能給旁人些許面子,衣冠楚楚地同人交際應酬,心情不好的時候,哪怕是齊老爺子在面前,他一樣能冷臉相待。如何判斷他心情好或是心情不好,其實很簡單,別碰到他的底線,一切都有商量的余地。

誰知許流霜偏偏往槍口上撞,招惹誰不好,招惹南煙。

許流霜臉上的笑有些掛不住了,“齊總,我要和你談的事情,不太方便讓別人聽到。”

“我沒有什麽不方便的。”

“我聽他們說你最寵的就是這個毫無血緣的妹妹,現在看看,果真名不虛傳,不管是公事還是私事兒,你都不避諱她。要是我和你談工作,被她聽到,商業機密被泄露了怎麽辦?”

“後果我會承擔。”

“……”安靜許久,許流霜嘴角又露出那種找不出一絲漏洞的禮貌微笑,“聽說下個月中旬是齊老爺子七十大壽,請柬送到了我的手上,等到了那天,我們再聊吧。”

她離開的時候,身上的旗袍都沒脫。

量身定做的旗袍,隨著她一步步往外走動的步伐,腰肢搖曳,曼妙多姿。

目送她離開,南煙輕飄飄道:“三哥怎麽對大美人這麽粗魯?”

齊聿禮:“我又沒動手,談何粗魯?”

南煙指的是:“語氣。”

齊聿禮:“你的語氣也沒好到哪裏去。”

南煙疑惑:“有嗎?我挺有禮貌的。”

“禮貌?胡亂猜測她懷了我的孩子,這是哪門子禮貌?”齊聿禮嘴角扯起一抹意味難明的笑來,看的南煙後背發涼,“還真是得時時刻刻看牢你,也就一個禮拜沒見,你這嘴越來越厲害了,什麽話都能往外蹦。”

“我就是隨口一說……”她稍顯底氣不足,“而且有什麽事兒啊,鬧到兩家人那裏會不太好看?”

思來想去,只有這個理由了。

雖然聽上去非常荒謬,但她實在想不到別的了。

“不知道,無關緊要的人,管她幹什麽?”齊聿禮不想把時間花費在一個無關緊要的人身上,話鋒一轉,問她,“今天的課上完沒?”

南煙也不知道,望向遠處的何師傅。

何師傅:“結束了,還是一樣的,周末休息兩天,周一下午兩點再過來上課。”

於是,南煙拿上自己的包,跟齊聿禮下樓。

今天是周五,南煙和齊聿禮早已約定過,每周末去他那兒住。要說是去,也不太準確,用“回”,可能更準確些。

南煙十九歲之後,就搬出了齊家,住在市中心的高档公寓裏。——這是應付長輩們的說辭。

現實是,南煙搬出了齊家老宅,搬進了另外一個齊家。——這個齊,指的是齊聿禮的齊。

齊聿禮購置的湖心別墅裝修好後,南煙便和齊聿禮同進同出。她幾乎日日夜夜都住在那裏,偶爾齊聿禮出差,南煙才會回到自己那套公寓。湖心別墅太大,她一個人住著,總有種心惶不安的孤獨感。

湖心別墅的傭人們,稱呼齊聿禮,先生,稱呼南煙,太太。

南煙之前還和齊聿禮小吵過一架,“我才十九歲,怎麽就是太太了?聽著像是二十九歲的。”

“十九歲就有婚約的人,被叫太太怎麽了?”

“剛生下來就有婚約的孩子一抓一大把,難不成她們也要被叫太太嗎?”南煙甕聲甕氣,眼尾泛著紅,一副我見猶憐的可憐樣兒,“只是有婚約,還沒結婚,而且你是我的結婚對象之一,選擇題ABCD四個選項,答案還沒出來誰知道哪個是正確答案?”

“答案是A。”

“……”

“難不成你還想有planB?”

“……”

說不過他,也不敢和他真吵起來。真吵起來,吃虧的還是她。

齊聿禮行事作風講究低調,進出商場卻高調得不行。主要還是商場總經理眼尖消息快,上趕著討好齊聿禮,叮囑了下面的人,一旦看到齊聿禮的車,立馬給他讓道。

這種有錢也買不到的排場,可謂是羨煞旁人。

唯獨齊聿禮和南煙頭疼不已。

齊聿禮有讓特助和商場的總經理溝通過,那位總經理一邊點頭答應,另一邊見到他車依然放行,保安排成隊,拉起一條直通錦瑯府的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