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說起來沈建國兩口子都不是那種潑辣的人, 沈建國雖然是個一米八幾的莊稼漢子,但說話待人接物特別有涵養。

連村裏人都說這家人像那文化人,祝春柔文化不高, 只能認識少許的字, 但也是講道理的,在村裏鮮少與人發生口角。

不過她倒是偏愛動手,不過她這個性子就是那種你不把她得罪狠, 她也不會動手。

她家幾個女兒也是溫溫和和,可能是讀書人也不愛與人發生糾葛。

倒是沈鈺景喜歡冷臉,性子也不是那種隨和的,不過依舊不常與人發生爭執。

這樣一家人在村裏口碑還是極好的。

所以當祝春柔要沖到誰家去拼命的時候, 那大家都會認為是那家人有問題,肯定不是沈建國家的問題,所以張翠英這事兒不用說,大家都覺得不可能是祝春柔的問題。

張翠英才跑到家裏, 剛才怕被祝春柔打, 一路跑太快了,沒注意一腳沖進了水田裏, 馬上就要打谷子了, 水田裏的水已經差不多幹了。

但那種泥漿似的泥土黏人得很,一腳進去,再提出來的時候鞋子就被陷進了泥土裏。

她蹲在那裏掏了好幾下才把布鞋從泥漿土裏拿出來,結果鞋帶還給扯斷了。

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回來,還來不及清洗鞋子和腳就聽到有人路過她家幸災樂禍的問, “張翠英, 你這是下田摸魚了?”

“關你啥事。”張翠英沒好氣的說。

另一個背著背簍的笑道, “不是摸魚, 是被沈嫂子打進田裏了吧?要我說就是該,也就沈老大家一家都是有素質的人,不稀得和這些上不得台面的東西計較,要是我啊,我真是挑著大糞來潑你家大門。”她倆平時和祝春柔關系要好點,自然看不慣張翠英這一套,禍禍別人閨女這事兒她們最瞧不上了,所以逮著就嘲諷兩句。

張翠英這會兒本來就氣不順聽見別人這麽說,端著洗洗鞋子的水就朝兩人潑過去,“徐桂花,你是個什麽好東西,你克扣你老婆婆的公糧的事兒鬧得全村都知道了,你還有臉說我。”

徐桂花後退一步,避開了張翠英潑出來的水,“那老婆子月子裏克扣我,我給記著呢,倒是有些人哦,婆婆那麽作踐她,她跟個沒事兒人一樣,天天舔著張狗臉,別人都不搭理,也沒個自尊心,反而轉頭禍禍與自己無冤無仇的小姑娘,簡直不要臉。”

“你說誰不要臉呢?”

“誰問就說誰。”

徐桂花早就想罵張翠英了,她和張翠英也有仇的,這年頭誰家自留地不珍貴,種的東西那都是命根子,結果她茄子長得正好,自己都舍不得摘了吃,張翠英路過一下她家茄子都不見了兩個,說不是她摘的自己都不信。

但自古捉奸捉雙,拿賊拿臟,又沒現場抓住,她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這會兒逮著點事兒,不得發散發散。

張翠英這人在村裏幹慣了偷雞摸狗的事情,倒是不招人喜,只要有個人開頭,被她占過便宜的別的人自然也都要上去拱火兩句。

張翠英則站在院子裏,也不怕,與大家你一言我一句的互相對罵著。

所以祝春柔過來的時候,有人問,“春柔,你去哪裏啊?”

張翠英還以為是別人唬她,根本不帶擡眼了,還道,“以為叫了祝春柔我就怕你們了,不怕告訴你們吧,她家呀現在亂著呢,蕭文韜可是允諾了我,只要幫他娶到了沈幺妹兒要給我一百塊呢。”

祝春柔在門口聽到這話,捏著扁擔的手都在發抖,好呀,原來真的是這個混賬東西,為了錢害她幺女。

“張翠英,我要你的狗命,我讓你害我幺妹兒。”祝春柔差不多168的個子,在村裏女性中算高的了,她這吼一聲也算中氣十足,嚇得張翠英抖了一下。

兒子沈鈺景一米八幾,聽到這話憤怒不比母親少,一腳踹上院子門,門板應聲而倒。

張翠英見狀,想跑奈何腳下像生根了一樣,臉色一下被嚇得慘白,就差給祝春柔跪下了,“大嫂,都是誤會,都是誤會啊,我剛才就是逞口舌一快,我哪裏能見到蕭文韜,根本沒有的事兒啊。”

這倒是實話,這件事上別人還真沒聯系上她,她不過都是上趕著過去,當然她連人也沒見到,一個在縣城,她呆在村裏,咋能聯系上啊。

剛才說這話不過是為了炫耀就想讓別人羨慕自己罷了。

哪知道這還能撞在槍口好。

祝春柔打狗也得打得明明白白,趁著這會兒院子口都是看熱鬧的人,她也把這事兒再擺到明面上來說,自己丈夫雖然是支書,但她家人不是那種村紳惡霸。

免得有好事的人拿著這事兒來拿她家的不是。

祝春柔雖然氣,也不至於失了智,不能連累了丈夫,還要護住女兒。

都說女人為母則剛,不單單是憑著一身蠻力,是要在絕處中給孩子們討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