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蕭無渡。

乍聽到這個名字,江宴秋一瞬間有些恍惚。

只覺得一個機靈,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蕭無渡,魔宗少主蕭無渡。

他怎麽可能在這裏?!

江宴秋下意識繃緊身體,瞬間大氣也不敢出,第一反應是臥槽槽槽槽吾命休矣,第二反應——等等,當年死遁前還順了老狗逼幾顆大補丸,應該沒被發現吧。

.他跟蕭無渡,著實算得上一段孽緣。

當年他剛穿過來那會兒,應該是跟蕭無渡關系最惡劣、最冰點、最劍拔弩張(他單方面)的時候。

外人面前,尤其是白穆清面前,蕭無渡時常裝作寵幸喜愛於他,哪怕是原主爭風吃醋、對主角受指桑罵槐,蕭無渡似乎也沒什麽反應,反而樂見其成。

而江宴秋不是原主那個戀愛腦,他清楚地知道,他們兩人獨處時,蕭無渡那冰冷陰鷙的、想刀一個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江宴秋:“!”

他分毫對這具身體的原主人並無半分愛意可言,卻依然慷慨大方、寵溺有加地賞賜他金銀珠寶、豪宅大院。

只有江宴秋,深夜住著臥室有八十個平方的寢宮,瑟瑟發抖。

他立刻判斷出來,自己、乃至魔宗少主後宮中其他鶯鶯燕燕的作用,似乎只是令白穆清爭風吃醋而已。

所以蕭無渡可以給他錢財,可以給他短暫的相愛錯覺,卻永遠不會給他修仙入門的功法,和洗精伐髓的丹藥。

——好家夥,這古早渣攻竟還是個癡情的種子。

當江宴秋明白自己的作用只是故意惹主角受傷心吃味、推動主角攻受感情線進展、兼放血為主角受療傷再下線後,他更是小心謹慎,拿捏著“不能OOC讓蕭無渡發現自己不是原裝貨”和“不能太作死搞得主角攻大發雷霆沖冠一怒為紅顏讓自己提前下線”之間的度,每天都戰戰兢兢得像在走鋼絲。

他本以為這種日常將會持續到自己領便當後死遁。

但漸漸的,不知從何時開始,一些細枝末節、一些無意的相處言談,悄無聲息、潛移默化地改變了。

原先,蕭無渡是從來不在自己的寢殿中留宿的,他看似多情,實則無情,自始至終都沒看上過原主,自然也不會在這方面虛與委蛇。

因此江宴秋前幾個月的夜生活還算和諧,每日不是組織底層魔宗弟子打胡牌,便是排排戲寫寫話本豐富一下大家的文娛生活。

只要蕭無渡不想著殺他,或能少來幾趟,這魔宗還挺適合養老的。

但是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蕭無渡來他這裏的次數越來越多,越來越頻繁了。有時候江宴秋睡得正酣,夜裏迷迷糊糊被凍醒扯被子,卻看到黑漆漆一個人影正站在床頭,沐浴著月光,用一種極其復雜的眼神看著自己。

江宴秋:“……!”

他差點啊啊啊放聲尖叫這裏有刺客想害朕!

幸好本能的理智阻止了他,他掖了掖被角把自己裹得更嚴實了些,努力扯出一個跟風情萬種半點不搭邊的笑容:“哈哈,尊上,大半夜的,您這是失眠了嗎。”

——笑死,別說像其他人那樣勾引了,他甚至半點不敢提床笫之事,也不敢給主角攻任何暗示,就怕蕭無渡獸性一個大發,想試試外面的小白花什麽味道。

看玩笑,雖然明面上裝著邀寵吃醋勾心鬥角,要是蕭無渡哪天真看上他了,他頭一個馬不停蹄地死遁好麽!

萬幸,蕭無渡應該對他是沒有性趣的,反而不知為何有些薄怒,眼神越發陰晴莫測。

江宴秋:“……”

他心臟狂跳,揉了揉眼睛“嘿呀,竟然大半夜看見少主站在我床頭,一定是在做美夢,睡了睡了”,然後不管蕭無渡如何,把被子一卷,翻了個身背對著老狗逼。

還好還好,那天蕭無渡最後也沒說什麽,江宴秋後來真的迷迷糊糊睡著了,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離開的。

再後來,便是放血。

其實那天,蕭無渡心情看著還不錯。

雖然老狗逼總是陰晴不定,神秘莫測,讓下屬和魔宗弟子戰戰兢兢揣測聖心,一言不合就喜歡下令把人拖下去,但江宴秋跟他相處久了,意外地發現,自己下意識還是能夠判斷蕭無渡當日心情如何的。

比如說他眉眼和緩,神態放松,眼神看向一個方向似在神遊,就說明他今日心情還不錯,可以放心地多幹幾碗飯;而眉頭微皺,神情陰鷙,語速變慢,就說明少宗主正在不滿,他便連續幾日都夾著尾巴低調做人,絕不去觸這對主角攻受的黴頭。

所以被放血那一日,江宴秋偷摸估計著老狗逼心情還不錯,正想找個機會提出,能不能讓自己外出放放風,領略一下北疆的風土人情。

誰知道,蕭無渡被某位向來不動察言觀色的下屬,憨厚地提了一句“尊上還真是喜愛江公子”,臉色便瞬間陰沉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