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亂竄的神魂一回到身體,江宴秋一愣,原先平靜和緩的呼吸便亂了幾拍。

以修士的耳聰目明程度,發現一個人在不在裝睡,簡直不要太容易。更何況,對方還是劍尊郁含朝……

……救命。

還沒想好跟劍尊說啥呢。

然而,裝睡似乎更尷尬……尤其是對方輕而易舉便能發現你在裝睡的情況下……

沒辦法,江宴秋睫毛顫了顫,被迫睜開眼。

猝不及防地四目相對。

郁含朝的瞳孔似乎微微放大了一瞬。

然而江宴秋正忙著社死,並未發覺。他“哈哈”幹笑兩聲,手肘撐著身下柔軟的床鋪,正想艱難起身。

郁含朝立即伸手,扶了他一把,才沒讓肌肉發軟的江宴秋直接從床上栽下去。

江宴秋“嘶”了一聲,勉強自己坐直了。

原先受傷的側腹已經不怎麽疼了,似乎用了上好的傷藥,此時包著溫暖幹燥的紗布,應該是快痊愈了。

……主要還是腦殼子疼。

一下子用判官筆送走仨人,還是消耗太大了。

鳳凰血雖然能修復他破損的經脈和受傷的肺腑,對偏頭痛的療效卻是一般。

這種一下子靈力消耗過度的,還是得好好溫養。

至少最近幾天是只能老老實實在床上躺著了。

……等等。

江宴秋突然想起什麽,趕緊摸了摸自己胸前的一塊布料。

微微凸起。

還好還好,小貝殼還在。

蜃似乎是知道這幾日時時守在他床邊的這個人類不好惹,表現得異常乖巧,一動不動地藏在江宴秋的貼身衣物裏,竟是沒被郁含朝發現。

感受到江宴秋溫熱的掌心,它用自己的迷你觸角頂了頂江宴秋的手指。

明明神魂離體的時候已經無聊地把殿內的陳設觀察過無數次了,然而一睜眼,江宴秋還是得戲做全套,十分逼真地環顧四顧:“……劍尊大人,我、我怎麽會在這裏?發生了什麽事?是您救的我嗎?”

嗐,這也太戲精了。

生活不易,小江嘆氣。

見他似乎有些不安,郁含朝下意識地和緩了神色,言簡意賅:“你身上傷還沒好,不用急著起來。”

江宴秋不由自主地回憶起自己昏倒前的場景。

劍尊宛如天神降臨,就在他擋在詹台樂前面直面蕭無渡、心中已經絕望之際,他從天而降,輕而易舉便擊退了對方。

戰鬥還沒開始好像就結束了。

絕對的力量碾壓面前,什麽飛沙走石、劍氣四溢的打鬥場面,壓根不存在。

江宴秋唯一有些擔心的……便是詹台樂。

對方危急時刻趕來把他劫走,又當面違抗蕭無渡的命令,不會被大發雷霆的蕭無渡回魔宗後大卸八塊吧……

他真心地希望詹台樂不要有事。

老狗逼,欺負忠心耿耿的義弟算什麽!

……呃,現在看起來好像也不是那麽衷心了。

只是在魔宗短短相處過半年,他曾經為詹台樂做的,也不過是為他打打掩護,提點提點這傻孩子不要介入主角攻受的打情罵俏,吃力不討好,反而害得自己被揍而已。

對方卻能為他做到這地步。

說不感動是騙人的。

除此之外……江宴秋偷偷打量了幾眼劍尊大人的臉色。

雖然徹底昏過去前,他已經意識模糊了,但根據現場僅存的記憶判斷……他跟蕭無渡這個魔宗少主的關系,著實算不上清白。

郁含朝對魔修和魔族的厭惡世人皆知,萬一劍尊覺得他來路不明,曾經跟魔修不清不楚……便是拖下去審訊、嚴刑拷打,甚至搜魂都是有可能的。

他痛痛的腦殼飛速運轉,要怎樣把理由編出花來,才能打消郁含朝起疑。

“劍尊大人,我先前……那魔修……”

郁含朝眸色清淺,像是覆著冷冽的積雪:“不用在意。”

“他想要擄你回魔宗,沒能得逞,只是用些詭奇秘術逃脫了。你不用為這件事擔憂,自有人去解決。”

欸?

江宴秋微微睜大眼睛,有些不可思議。

……就這麽過去了?

不用再問問責,追問他為何會出現在那處,堂堂昆侖弟子又為何跟魔宗少主糾纏不清什麽的?

郁含朝淡聲道:“這本就不是你的義務,那魔修脅迫於你,是我親眼所見,沒有要受害的昆侖弟子自證清白的道理。”

他似乎是看出江宴秋在顧慮什麽,特意解釋了一番。

啊。

江宴秋既覺得意外,又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郁含朝這種人,從來只會冷酷地消滅敵人,從來不會像那些老頑固一樣,抓不到魔修不提,還要尋年輕弟子的錯處。

所以他在年輕劍修中的威望才這麽高。

所以才會有這麽多人崇拜他、願意追隨他。

江宴秋眼神亮晶晶,“嗯”了一聲。

劍尊大人,真不是我有意想瞞著你的,抱歉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