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江宴秋微愣。

剛想追問什麽,他便看到了鳳陽眼中那抹猶豫和深意。

於是他咽下快脫口而出的疑問,而是說道:“鳳陽殿下,這裏人多眼雜,我們換個地方說吧。”

.沒想到,鳳陽公主直接把他們帶到了太子停靈的地方。

她揭開蒙面的白布,看到那張臉時,還是沒忍住露出悲痛的神色。

太子……儼然死得不能再透了。

那張溫文清俊的臉,此刻一片青白,嘴唇沒有絲毫血色,身上穿的還是那身熟悉的太子常服,雙手交疊放在胸前,要是不看那張臉,以及胸前被血液染紅的大片布料,整個人仿佛只是靜靜睡去一般。

江宴秋微愣。

——竟然是他殺。

他本來以為是意外死亡。

江宴秋鞋尖停在離太子的屍首三寸遠的地方,微微蹲下身,仔細查看。

死因……應該是匕首刺傷心肺,大量失血所致。

傷口處的血液早已幹涸凝固成了紅褐色,看長度,應該是匕首所致,兇手似乎沒有絲毫猶豫,一擊斃命,狠狠地朝著心臟處刺了進去。

而意外的是,太子與兇手並未留下什麽搏鬥的痕跡,就仿佛作案之人乃是相熟之人,毫不設防地被一刀命中,因為驟然的疼痛,後續壓根沒能抵抗得了。

……熟人作案?還是能輕而易舉地近太子的身的人?

範圍一下子縮小到可怕。

怪不得鳳陽公主剛剛諱莫如深,而太子的死因,昭武帝對其余皇子們都只字未提。

江宴秋擡頭,看向鳳陽。

鳳陽公主用一種難以言喻的目光,最後看了一眼太子皇兄,然後緩緩蓋上了白布。

她看著江宴秋,嗓音無比幹澀:“……兇手,是太子妃。”

.回憶起這位皇嫂,比起憤怒,鳳陽更多的,還是震驚和不解。

她拳頭捏緊又松開:“我著實想不出,她為何要做出這種事。”

在鳳陽看來,皇兄和太子妃,是一對再完滿、再般配不過的璧人。

年少相識,少年夫妻,都是大宛的勛貴之家,長輩都知根知底。太子性情溫和,有治國之才又不失一顆純善之心;太子妃溫婉聰慧,飽讀詩書,少女時便跟著族中大儒學習丹青筆墨,遊遍名山大川。

兩人志趣相投,能理解對方的理想抱負,又都性情溫和,與人為善,婚後十二載,幾乎從未吵過架。

“前些日子,皇嫂染上風寒,身體不適,未能出席父皇的壽宴,皇兄很擔心她,還提前回了東宮照顧。”鳳陽苦笑:“誰知,竟出了這樣的事。”

怪不得昭武帝要把太子的死因瞞得死死的。

死在女人,還是妻子手裏,說出去如論如何都不是一件光彩之事。

好像只要與男女之事沾上關系,就被染上了一層淒艷的桃色,不僅不會讓人為其鳴不平,恐怕還要成為百姓茶余飯後津津樂道的談資。

江宴秋:“那位太子妃,現在身在何方?”

“事發後,第一時間就被押如慎刑司了。”鳳陽目光黯淡,嗓音幹澀道:“依父皇的意思……先嚴刑審訊,哪怕審不出來,也要三日內問斬。”

昭武帝絕不會允許殘害太子的兇手繼續在世上苟活。

江宴秋:“我明白了,那我們現在,能去慎刑司一探太子妃嗎?”

鳳陽點頭:“跟我來。”

.慎刑司是建在地底的一座幽深地牢。

光線昏暗,石壁潮濕,每隔幾米就鑲嵌著一顆夜明珠,他們一行人沉默地拾級而下。

“大人,還是不肯招嗎?”

“嗯,沒想到一介弱質女流,倒是嘴硬。”

說話之人身形高瘦,鷹鉤鼻,有著很深的法令紋,右眼有道疤,面相看著有些狠厲的刻薄。

見到鳳陽,他行了一禮:“殿下。”

鳳陽想問的話,剛剛那個屬下已經替她問過了。她似是想說什麽,最終卻只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地牢中,拷著一個蓬頭垢面、看不清臉的女人。

她身上華貴的衣裙被血浸染,已經看不出原先的顏色,蓬亂的黑發四散,遮住了大半張臉,雙手被鐵環高高地吊起,裸露出的肌膚幾乎沒有一塊好皮,全是累累的傷痕與血跡。

她垂著頭,一動不動,對外界的聲音也沒有絲毫反應,仿佛死了一般。

鷹鉤鼻“哼”了一聲:“她若是還不肯招,不用明日,整個吳家都會被下獄審訊,到時候,可就不是她一個人的事了。”

掌刑是故意這麽說的。

——既然你不怕死,那你身後那一大家子呢?也都不管了嗎?

神奇的一幕出現了。

拷著太子妃手腕的一根鐵鏈,竟然晃動了一下,帶出一小片“哐啷”之聲。

掌刑再接再厲:“太子殿下的死狀,我們可都看過了。心臟出湧出的全是烏血,知道臨死前,雙眼還難以瞑目地大睜著,你與天子十年夫妻,竟也下得去這樣的手。就算是夫妻恩斷,也不顧腹中的胎兒了嗎?看在太子親生血脈的面子上,只要你肯老實交代,未必不能從輕發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