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第2/3頁)

還是說,他因為過於虔誠、去望月塔太過頻繁。

是那眼球做了什麽,才讓他變成現在這副樣子?

江宴秋急忙問道:“你知道我去見過他,那你一定也知道他是什麽人吧?”

白衣人雙手抱臂,懶洋洋道:“——那個倒黴蛋?是啊,我的確知道他。”

“他不就是月姬明的親傳弟子,被他的掌門師尊,大義滅親的那位嗎?”

有足足十幾秒的時間,江宴秋的表情一片空白。

地牢裏,左玉似哭非哭地看著他,明明滅滅的燭火倒影在他眼底跳躍,宛如一道幹涸的淚痕。

——他瘋了之後,還不忘掛在嘴邊,時時念叨的師尊。

——他知道他的師尊做了些什麽嗎?直到自己落入這個下場,極有可能就是因為那無比尊敬、無比孺慕的好師尊嗎?

江宴秋手心冰涼一片,簡直不忍再細想。

良久,他才緩緩地呼出一口氣:“那眼球,到底是什麽來頭?”

到這一步,他幾乎可以確定,識海深處那顆巨大而邪異的眼球,跟月姬明得以神不知鬼不覺地轉生,又做了一任上玄掌門,必然有著極為深切的聯系。

“那是個上古的邪物,”白衣人面無表情道:“本來應該世代鎮守在上玄宮,度化它的邪氣和怨氣,然而月姬明壽元將近,遲遲未能摸到乘虛的門檻,自覺飛升無望,竟禁受不住誘惑,伸向了那至邪之物。”

——一代仙山掌門,年輕時也曾除魔衛道,仗劍天下,無數人尊崇,臨到終了,竟也會恐懼死亡,和魔物做這種交易嗎?

白衣人仿佛看出他心中所想,嗤笑道:“這有什麽稀奇的,普天之下,再正常不過了。越是站在權利巔峰,越是曾經擁有過這一切,便越是舍不得放手。

他第一個身體臨死前都快八百歲了,活了這樣久的老東西,思想早就像被汙水浸泡的樹根,從裏到外都爛透了。”

黑夜沉沉,今夜無風無月。

一室寂靜。

江宴秋沉思良久,終於,望向雙手環臂,一臉無聊的白衣人:“我需要你幫我。”

白衣人眉毛一挑:“小鳳凰,你是昨夜沒睡好,現在在做夢?”

江宴秋:“……”

他絲毫沒被白衣人的嘲諷激怒,平靜道:“你之前不是讓我快跑嗎?那我是不是能推測,上玄即將有大事發生,就在明日,劍道大會的決勝之時?”

這回沉默的輪到了對面。

白衣人默然半晌,才緩緩道:“……你倒是記性好。”

江宴秋:“那我就更不能走了——必須得阻止他,不然不光是上玄,這麽多劍修慕名前來劍道大會,天下英豪聚集於此,月姬明要是想做什麽,這是再合適不過的時機。多虧你事先提醒了我,不然大家都得危險了。”

白衣人:“……”

他的聲音頗有些咬牙切齒:“我憑什麽幫你?他們的性命與我何幹?我會殺了月姬明,但我也巴不得他得逞,把這爛透了的仙山殺得一幹一凈。”

江宴秋突然用一種很難以言喻的眼神看著他。

看得白衣人寒毛直豎,渾身不自在。

若是他拜讀過後世的文藝作品,就會知道江宴秋此刻的眼神,活脫脫就是在看長不大的叫囂著“世界毀滅吧”“錯的不是我,是這個世界”雲雲的中一病的眼神。

——還是病得不輕的那種。

江宴秋嘆了口氣道:“你既然對月姬明如此了解,修為又這麽高,相比是跟他同一時代的人吧?或者小不了他幾百歲。”

“那得罪你的那批上玄修士,應該早就死光了吧?何必遷怒現在這些小蘿蔔頭,他們應該沒做任何對不起你的事吧?況且他們還不夠慘嗎?被現任和上上任掌門坑死就算了,如此強大又有實力救下他們的大前輩,竟然也盼著他們死。”

“我是不是應該提前為滿山的上玄弟子點排蠟燭?真是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

他長籲短嘆,嘆惋不已,直說得白衣人臉色鐵青,恨不得狠狠捂住他的嘴,不讓他再多說一個字。

江宴秋偷偷掀起眼皮看他。

白衣人雖然臉色鐵青,氣得胸口起伏,卻明顯一副被他說中心事的樣子,也沒有暴起傷人,直接一掌拍死他。

——哦豁,看來他猜得確實不錯。

這人雖然行事乖張,性情陰晴不定,還修為深不可測,實際上,也只是個口是心非的超大號中一病罷了。

嘴上說著希望上玄死光了才好,實際上身體卻很誠實地警告他這個陌生人快跑,順便監管著全上玄的情況,不放過任何一絲風吹草動。

江宴秋深知這類人的心理,體貼地沒有戳穿他,而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一邊順毛,一邊努力讓他回心轉意。

——勸得好是中一病蹭的累,勸不好,那可就真成殺紅了眼的白發反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