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四十枚刺(第3/4頁)

他將拿起放在一旁的白巾,將自己手上沾著的黑灰細細擦凈。

浮南低眸,她的手指摩挲過劍柄上的雪凇紋樣,在這綻開的冰晶紋路上,隱隱有一點黑色的紋路纏繞,並不鮮艷。

她的目光移向阿凇擦手的白巾,方才鍛劍的時候,他使了勁,那日包紮的傷口又裂開了,白巾上染著一絲殷紅血跡。

浮南還是低著頭,她慌亂的眸子映在雪白如鏡的劍身上:“阿凇,沒有。”

她握著劍柄,抽劍出鞘,在運起法力操控此劍的時候,她能感覺到自己掌心之下的魔紋在灼燒著她的掌心,灼燙發疼。

“很好用。”她又騙了他。

這是他給她鍛造的第一把劍,就算它不好看,不完美,甚至有些危險,她也願意完全接受它。

劍與人一樣。

浮南緊緊握著劍,她朝阿凇微笑。

阿凇沒說話了,他側過身子,只將浮南自己用的那把鐵劍取了過來。

這是最普通的一把劍,沒用什麽特殊的材料鍛造,浮南是自己在怨川盡頭撿到它的。

他低眸,將鐵劍上銹蝕的痕跡拂開,他看到了藏在劍柄之下最不起眼角落上的鍛劍落款。

“亡。”

他早該猜到的,只有一人能將魔域外面的東西帶進來。

或許,在這偌大的魔域裏,很久之前,她只與他站在同一陣營,其余所有魔族都格格不入,就連她自己,也只能接受他留下的武器。

但,那又如何?

阿凇毫不留情地將手裏的殘破鐵劍投進鍛造爐之中,熊熊火舌舔了上來,將這把普通鐵劍燙成鐵水,那隱秘的“亡”字也熔化了。

她現在還不是用著他親手鍛造出的劍的?

阿凇轉過身來的時候,他身後鍛造爐裏的火焰已熄了,浮南還在低頭端詳著他給的劍,唇邊含著笑意。

浮南想,她應該給這把劍取一個名字的。

她擡眸問阿凇:“劍叫什麽名字?”

阿凇朝著她擡了擡下巴,他說:“這是你的劍。”

“你鍛造了它,它應該有個名字。”浮南堅持。

阿凇著實沒什麽起名天賦——他連給自己起名都不會,在遇見浮南的前半生,他甚至沒有名字。

他憋了許久,而後才緩聲說道:“。”

阿凇發出了無意義的音節,浮南愣住了,她問:“阿凇,你在說什麽?”

他指了指她。

他想要用她的名字來給這把劍命名,蒼耳或是浮南,但這兩個字,他都不能當著她的面說出。

浮南竟然神奇地領會了他的意思,她撫摸著劍柄上隱秘的魔紋,問:“叫浮南?”

阿凇點頭。

“不要。”浮南沖他笑,“只有我能叫浮南。”

阿凇知道是誰給她起的名字。

他沒再說話了。

浮南說:“叫南也行。”

阿凇點頭。

“就這樣。”浮南將“南”收了起來。

“那我回去了。”浮南發現天色已晚。

阿凇對著她點了點頭,與她一起往前走去,他的手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把傘,遮在她的頭頂,擋著落雪。

此時,蘇一塵派了部下過來對阿凇報告事情,一位魔族部下跑了過來,恭敬行禮:“尊上,蘇大人說他那邊的事都做完了,問您可不可以讓他先回去。”

阿凇點頭。

浮南疑惑:“蘇先生怎麽今天這麽早就回去了,他對學宮的工作很積極啊。”

以前經常都是蘇一塵陪她加班的。

阿凇問她:“你不知道?”

“知道什麽?”浮南疑惑。

“今天是魔族的節日。”阿凇說,“你應該什麽都知道的。”

“什麽節日?”浮南確實沒聽先生說過這些。

“魔族情人間的日子。”阿凇的聲線平靜。

浮南驚了:“魔族為什麽會這個節日?”

“很久以前,曾有一任魔尊因動了情,在自己的王座上自身焚毀,將整個魔宮都燒了,大火蔓延到整個魔域上層,把許多心生情愛的魔族都帶起共振,一起燒了,惹得很多魔族都來看熱鬧。”阿凇一手執傘,他看向遠方的月亮。

“紀念它,不是為了紀念可笑的感情,而是在那一日,死了很多魔族,死亡是狂歡,因此它有紀念意義。”阿凇是徹徹底底的魔族,所以對這些魔族裏的風俗了如指掌。

浮南不知道這個節日的原因單純是……先生自己也不關心這些東西,他從不在意情愛。

阿凇知道這個節日的原因也一言難盡,是前幾天郁洲一直在他耳邊絮絮叨叨地說要過節了,他要帶溫妍去街上玩,要請假。

“果然是魔族。”浮南輕聲應道。

“外面很熱鬧。”阿凇看向魔宮之外的廣袤城市,那裏亮起的燈仿佛天上繁星。

“說起來茉茉今天也沒出現了,原來偷偷過節去了。”浮南恍然大悟。

她下了很大的決心,才鼓起勇氣問阿凇:“那你要出去看看嗎?”